胡常青拱手一礼,姿态不卑不亢:“这位先生,是在叫我?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只是观小郎君器宇不凡,法力内蕴,绝非寻常百姓。依我辈修炼律法,凡未入录的修行之士进长安、洛阳,皆需至景龙观报备登籍,领取符牌。”
“依卢某之见,小郎君……似乎尚未办理吧?”
他语气依旧平淡,但景龙观三字一出,巷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其身后的劲装汉子虽未言语,但周身气血已然暗暗鼓荡,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弩。
胡常青心中雪亮,正主来了。而且一来就是如此人物,可见对方对自己的重视程度,他心念电转,脸上却露出恍然与些许惭愧之色。
“原来是为此事。鄙人姓胡,名常青,初至长安,不知京中规矩,多谢先生提醒。”
“至于报备之事,胡某初至长安,并不知景龙观所在,请问先生可否引荐?”
胡常青此言一出,巷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那中年文士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在被当场点破违规之后,非但没有惊慌辩解或试图反抗,反而如此从容不迫,甚至反客为主,向他提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请求。
这要么是天真无知,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中年文士脸上的玩味神色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更深沉的审视,他仔细打量着胡常青,似乎想从他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些许端倪。
“哦?”,他拖长了语调,缓缓道,“小郎君倒是爽快人。景龙观所在,并非隐秘,就在皇城东南,邻近务本坊。不过……”
中年文士话锋一转,目光如炬,“观中自有规矩,非请莫入……既然小郎君有心报备,卢某身为景龙观执事官之一,倒可代为引荐。”
“如此,便有劳卢执事了。”,胡常青再拱手,姿态依旧从容。
卢执事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那劲装汉子侧身让出道路,对胡常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干脆利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胡常青面色平静,迈步跟上,与卢执事相隔丈许,不紧不慢地走在巷道之中,身后是那劲装汉子,防备他使逃遁之术用。
巷道两侧是高耸的坊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余下三人清晰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响。
这段不长的巷道,仿佛成了一条检验心性的试炼之路,当他看到巷道的尽头并非直接通往那座闻名遐迩的景龙观,而是一片看似寻常的坊墙,可走在前方的卢执事并未停步,他只是袖袍看似随意地一拂。
霎那间,胡常青感到周遭的空间泛起一阵如水波般的微弱涟漪。
一步踏出,天地迥异。
方才还萦绕耳边的市井喧嚣,瞬间被剥离得干干净净,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彻底隔绝。
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天地元气扑面而来,清新凛冽,带着檀香与古籍的沉静气息。
他定睛看去,自己已身处一座极为开阔的庭院之前。
眼前是一座巍峨的道观,琉璃瓦在阳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飞檐斗拱勾勒出玄奥的线条。暗合周天星斗之数。
观门之上的匾额,景龙观三个古篆大字,并非用金粉漆就,而是灵光自行汇聚而成,熠熠生辉。
最令人心惊的是,抬头望去,竟能清晰地看到蔚蓝天空和漂浮的白云,与长安城上空别无二致,但在他感知中,这里又与外界那个喧闹的长安城处于截然不同的层面。
此地,天地元气自成循环,它依托于长安,又超脱于长安,如同镜子的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