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国大权，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而这，不过是芙蕖棋局上的第一步。
范闲垂眸，凝视掌心血色。
庆帝能不能活？
何时醒？
醒后还能不能握得住这江山？
这些，早已不是庆帝自己能决定的事了。
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拂过范闲的袖袍，带起一缕几不可闻的药香。
那是三日前，芙蕖亲手调制的“九转还魂散”。
能续命。
亦能......夺命。
范闲指腹摩挲着圣旨上未干的血迹，忽然明白了芙蕖为何此时会突然兴起，要炼药的深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着强烈的欲望，想给庆帝试试此药。
如此，日后他的性命，生死都在范闲的一念之间。
他垂眸轻笑，眼底暗芒流转。
“一念生，一念死……”
……
二皇子府邸，李承泽斜倚在软榻上，修长的手指捻着晶莹的葡萄，案头摊开的《红楼》正翻到“好了歌”一页。
“殿下，靖王已接旨，明日便行监国之权。”谢平安低声道。
茶釜中的泉水正滚到第三沸，蒸腾的雾气模糊了李承泽的眉眼。
“我那父皇……”他忽然轻笑，执起茶杓将滚烫的茶汤泼在青石地上，“还真是命硬。”
水渍在石板上蜿蜒，又渐渐消隐无踪。
李承泽拾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拭手，“传话给各处，不必再多此一举了。”
他指尖轻点书页上“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字样，唇角微扬，“毕竟……本王可是要当个安分守己的修书匠。”
醉仙楼顶层的雕花木窗“吱呀”一声洞开。
芙蕖凭栏而立，远眺皇宫上空翻涌的乌云。
南书雪捧着星盘侍立在后，欲言又止。
“主人，此时若不插手，靖王殿下恐怕不一定能将全部的权力……”
“急什么。”芙蕖截住她的话头，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
枯黄的叶脉在她掌心渐渐透明，“李云潜的伤……好不了了。”
她合拢手掌，再张开时只剩一缕飞灰飘散。
“此时夺权……”芙蕖转身，裙裾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不但吃相难看，还谋划不到真正可用的人心。还是，再等等吧……”
她指尖轻点南书雪手中的星盘，天枢位突然大亮，“等星象移到这个位置……才是收网之时。”
夜风骤起，吹散了最后一缕灰烬。
……
紫宸殿内，范闲端坐于龙椅下首的监国椅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案几，目光缓缓扫过殿中众臣。
“靖王殿下。”吏部尚书陈达海上前一步，拱手道，“北齐使团三日后抵京，礼部尚书郭大人抱病告假，礼部无人主持，此事……”
他语气恭敬，眉梢却微微挑起，眼底藏着几分试探。
“礼部？”范闲轻笑一声，指尖停在案上，“不是还有郭侍郎吗？”
陈达海面露难色，“郭侍郎资历尚浅，恐怕难以……”
“砰！”
范闲突然拍案，声音不重，却震得满朝寂静。
他缓缓起身，玄色蟒袍垂落，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停在陈达海面前。
“资历？”范闲微微倾身，声音轻得只有近处几人能听见，“那依陈大人之见，本王这个监国……资历够吗？”
陈达海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喉结滚动了一下，“殿下天资卓绝，自然……”
“来人。”范闲直起身，声音陡然转冷，“吏部尚书陈达海年事已高，即日起致仕归乡。”
满朝哗然！
陈达海猛地抬头，脸色煞白。
他今年才四十有三，何来“年事已高”之说？
范闲已转身回座，袍角翻飞间，只留下一句：“无事退朝。”
殿中众臣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再多言。
杀鸡儆猴，立竿见影。
自此，朝堂之上，再无人敢明着质疑这位年轻监国的权威。
……
鉴查院深处，烛火幽微。
陈萍萍枯瘦的手指间，一枚黑玉棋子缓缓转动，映着烛光泛出冷芒。
“他正重伤……”老人喃喃低语，眼中寒芒如刀，“天赐良机。”
“影子。”
黑暗中，一道人影无声显现，“我在。”
“明日随我入宫。”棋子“嗒”地落在棋盘上，“送陛下一程。”
“是。”
影子正要隐去，身形却骤然僵住。
烛焰忽地一颤。
芙蕖不知何时已立在烛光边缘，素白裙裾垂落，竟未惊动半分尘埃。
“陈院长，好兴致。”她轻笑，指尖拂过棋盘，“黑子困龙，倒是应景。”
陈萍萍眯起眼，枯掌猛地攥紧轮椅扶手，“庄姑娘深夜擅闯鉴查院，所为何事？”
“来阻止你。”
“咔嚓！”
黑玉棋子在老人指间粉碎。
“哦？你要保庆帝？”陈萍萍的声音里仿佛淬着毒。
作者有话说感谢读者宝贝们的收藏、点赞、打卡、评论、花花、金币、会员，爱你们，比心♥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