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惊得后退半步,“你……你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窗外那尾发光鱼竟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蓝相间的弧线。
阳光穿透它透明的身躯,照出体内纤细的骨节和流动的光点,宛如一幅活过来的工笔画。
“文鳐鱼而已。”
芙蕖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山海经》有载:‘状如鲤鱼,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常行西海,游于东海,以夜飞。’”
她说着半夏似懂非懂的古语,眼神却渐渐清明,“这种精怪最是胆小,见人就躲的,如今倒是敢在白日现身了。”
半夏手中的香囊球“当啷”落地。
她死死抓住芙蕖的衣袖,“你想起来了?”
芙蕖蹙眉摇头,发间一支银簪随之轻颤,“只是看见它,这些字句就自己冒出来了。”
“哦。”
半夏应了一声,眼神却仍有些涣散。
她下意识地又去摸腰间的香囊球,手指却在半空中顿住,像是突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芙蕖瞳孔微缩,踢了一脚地上的香囊球。
那香囊球瞬间化成尘埃,消失干净。
半夏这声敷衍的应答里透着不寻常的迟钝,更令芙蕖心惊的是他眼底那层灰蒙蒙的雾霭。
那是长期使用安神香导致的灵识淤塞。
若不及时疏导,不出三年五载,这姑娘就会变得如行尸走肉般麻木。
“别动。”
不等半夏反应,芙蕖已抬手点向她眉心。
指尖触及皮肤的刹那,一道金芒如游丝般从芙蕖指甲缝里流泻而出。
那光芒细若发丝却璀璨夺目,在阳光下呈现出液态黄金般的质感,顺着半夏的印堂穴钻入体内。
“呀!”
汀州的尖叫几乎刺破屋顶。
小丫鬟手中的铜盆“咣当”砸在地上,温水泼湿了半边裙裾。
她双腿发软地扶着屏风,眼睁睁看着金光在自家小姐眉心凝成莲花状的纹样,又渐渐隐入肌肤。
半夏却像被施了定身术。
她只觉得额前一凉,随即有股清泉般的气息自头顶灌入,顺着脊椎奔涌而下。
往日总像蒙着层纱的五感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她听见窗外文鳐鱼尾鳍划破水面的轻响,闻到自己袖口沾染的安神香里混着的曼陀罗腥气,甚至能看清芙蕖睫毛投在脸颊上的细小阴影。
最奇妙的是体内那股盘踞多年的滞涩感突然冰消瓦解。
仿佛有人抽走了塞在她经脉里的棉絮,又像是盛夏三伏天饮下一碗冰镇酸梅汤,每个毛孔都透着说不出的清爽。
她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气,竟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甘甜起来。
“这是?”半夏刚开口,就被汀州的啜泣打断。
“妖……妖怪啊!”
小丫鬟瘫坐在地,脸色比窗纸还白。
她哆嗦着指向芙蕖尚未完全收回的手。
那指尖还残留着一点金芒,正缓缓化作光尘消散。
芙蕖自己也愣住了。
她低头凝视手掌,那些细碎金光在皮肤下流动,勾勒出繁复的纹路,又转瞬即逝。
方才的举动完全出于本能,就像呼吸般自然,可此刻回想起来,却怎么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汀州别怕。”半夏一个箭步挡在芙蕖身前,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清亮,“芙蕖姐姐是在帮我。”
她惊喜地活动着手腕,“你看,连我之前有些手抖的老毛病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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