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都城外的官道上飘着细雪。
芙蕖立在城门箭楼上，玄色大氅的毛领沾满了晶莹的雪粒。
她望着远处缓缓行来的车队。
小乔的鹅黄轿辇在素白天地间格外醒目，像一朵迎寒绽放的迎春花。
“主上，三小姐还带了个人回来。”
姜十一低声禀报，手指向队伍末尾那辆简陋的板车。
芙蕖眯起眼睛。
她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板车上躺着个玄衣男子，即使昏迷中也保持着一种奇特的优雅姿态。
他腰间系着金丝玉带，却背着一张磨损严重的古琴，琴尾的焦痕在雪光中格外刺目。
当小乔兴致冲冲地爬上城楼时，芙蕖直接一指点在她眉心，“你可知那是什么人，就敢往回捡？万一是个恶人怎么办？”
“长姐~”小乔抱着芙蕖的胳膊摇晃，发间金凤簪的流苏扫过芙蕖的铠甲，“我在官道旁的雪堆里发现他的，当时都快冻成冰雕啦！”
她眨着杏眼，瞳仁里映着城楼的火光，“医官说再晚半个时辰，这双手就废了。”
说着比划了一下，“那么好看的琴师手呢！”
芙蕖冷笑一下。
“我看你是觉得那男子生得俊朗吧？”
她捏了捏小妹的脸蛋。
小乔撇嘴，“食色性也！”
她理直气壮地昂起头，“《诗经》还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怎么换成女子爱看美男子就有罪了？”
夜风突然变急，卷着雪粒扑上城垛。
芙蕖将小妹往怀里带了带，顺手为她系紧狐裘。
远处医馆的灯火透过雪幕，隐约照见板车上那人苍白的侧脸。
确实生得一副好皮相，鼻梁高挺如刀削，唇线却意外地柔和。
芙蕖看着男子周身快要溢出来的气运，和萦绕着身上残余的时空之力。
她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罢了。”
芙蕖突然改了主意，指尖轻轻划过小乔袖口沾染的血迹，那是搬运伤者时蹭上的。
“既然救了，不妨让恩情再重些。”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小妹，“比如……亲自照料到他痊愈？”
小乔眼睛一亮，随即又警觉地眯起，“我知道的，可长姐……你在打什么主意？”
芙蕖笑而不答，只是望向医馆方向。
几个玄鸦卫已经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屋顶，他们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
雪越下越大，渐渐掩盖了板车来时的车辙，也掩盖了那个昏迷男子腰间玉佩上若隐若现的“燕”字纹样。
“去吧。”芙蕖替小乔拂去肩头积雪，“记得让张大夫好好看看他的伤……还有看看他的琴艺有没有受影响。”
小乔欢快地跑下城楼，鹅黄色的裙裾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欢快的痕迹。
芙蕖目送着她远去，突然对阴影处吩咐，“看好了那人，若是他想对蛮蛮不利，不必来报，就地处决！”
……
辛都城的早市刚刚散去，青石板上还残留着菜叶与露水的气息。
芙蕖独自走在西街，玄铁面具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她正要去查看新修的城墙，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
街角处，一个白衣男子怔怔地站在那里。
晨风吹起他束发的红色发带，颇有少年之气的肆意风发。
他手中握着一柄剑，剑穗上缀着的白玉莲花在风中轻轻摇晃。
那雕工芙蕖再熟悉不过，正是她前世亲手所刻。
“阿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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