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行至十里长亭，忽见山坡上有一袭白衣的女子。
苏娥皇独自立于苍松之下，月白官袍的广袖被山风吹得如同展翅玄鸟。
她双手捧起符节，行的是最郑重的三跪九叩大礼。
阳光穿透云层，玄鸟铜符折射出耀目的金光。
芙蕖掀开车帘，忽然解下腰间玉佩抛上山坡。
那是枚罕见的血玉，刻着“昭阳永昌”四字。
苏娥皇接住玉佩的刹那，官道两侧突然响起连绵的铜锣声。
原来是各村新选的里正们，正按昭西道新规鸣锣开道。
锣声惊起满山飞鸟，恰似一幅活的《百鸟朝凤图》。
车轮碾过官道的尘土，芙蕖忽然打马回头。
看着山坡上那个越来越小的白点，她微微勾起了唇角。
苏娥皇仍保持着躬身相送的姿势，像一柄出鞘的剑插在昭西道的门户上。
……
康郡城门处，金秋的阳光洒在玄鸟旗上，将旗帜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
百姓们挤满街道，孩童们骑在父亲肩头，挥舞着新编的蒲草环。
“吾王万岁”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此起彼伏。
芙蕖一袭赤金战袍，白马银鞍缓缓前行。
她发间那支白玉莲簪在阳光下流转光华，簪尾新缀的蒲公英绒毛随风轻颤。
这是丹郡那个小丫头送的那只花环上取下的。
“阿娘快看！王上的白马！”
扎着冲天辫的小童骑在父亲肩头，手中蒲草环上的露珠还未干透。
他身旁的老妪抹着眼泪颤巍巍跪下，粗糙的手指抚过身旁走过一青年士兵的铠甲。
那是她参军三年的独子，虽然脸上新添的伤疤还泛着粉色，可平安归来，就足够安抚她一直在担忧的内心。
王宫汉白玉台阶前，乔圭拄着沉香木拐杖，虽年过七旬却腰背挺直如松。
老人今日特意穿了新制的绛紫锦袍，腰间玉佩随着他急促的脚步叮咚作响。
见芙蕖翻身下马，他手中拐杖“咚”地落地，张开双臂时袖口熏染的安息香随风散开。
“好！好！好！”老人连说三个好字，眼眶微红，他苍老的手掌拍在孙女肩甲上铿然有声，“我乔家养出的凤凰，如今真要飞上九重天了！”
大乔扶着后腰走来时，秋阳正照在她圆润的肚腹上，杏色裙衫上绣的百子图仿佛活了过来。
芙蕖一个箭步上前托住妹妹的手肘，“自家人讲究这些虚礼作甚？”
“王上不必担忧。”比彘急忙递上软垫，却被大乔嗔怪地瞪了一眼，“太医说过，多时常多走动才好生养呢。”
芙蕖解开锦囊，特制的安神香丸滚落掌心，每一颗都用金箔裹着边州特产的雪莲蕊，“夜里搁在枕边，就算比彘打呼噜也不怕。”
小乔已经迫不及待拆开自己的礼物。
是把精巧的匕首，鞘上嵌着七彩宝石。
“姐姐！”她扑进芙蕖怀里撒娇，“谢居安总说我该学些防身术……”
“胡闹。”谢危不知何时出现，却宠溺地接过匕首替她系在腰间，“不过既然王上所赐，自然要好好用……”
话音未落，小乔已经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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