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倾泻,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
他本该将芙蕖的事和盘托出,可那句“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在耳边回响,像根细线勒住他的喉咙。
让他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又咽了回去。
“在逍遥阁……”藏海转身时已换上羞赧神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有个舞姬拦住了我。”
他半真半假地编织着故事,将芙蕖的九重纱裙说成舞姬的彩衣,把密室中的对峙说成厢房里的调情。
这些谎言如同山间的雾,虚虚实实间藏着致命的杀机。
而这本事,正是眼前这个看似慈祥的师父亲手所授。
“你这张脸啊……”高明摇头晃脑地点评,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在墙上,像个胖胖的弥勒佛,“果然到哪都招蜂引蝶。”
他忽然凑近,浑浊的瞳孔里映出藏海完美的伪装,“是个人,看到好看的人,都会温和三分。当初星斗基于这样的原因,给你换了这张脸,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藏海斟茶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滚水注入粗瓷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想起芙蕖贴近的面容,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算了算了,你下次注意些。”高明接过茶碗,“这种事情,你身为男孩子也没吃多少亏……不过,你人在外面,还是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接着,他突然话锋一转,“对了,那姑娘好看吗?”
他啜饮着粗茶,却摆出品琼浆玉液的架势,“看你这样子,那姑娘肯定是个大美人……”
他摇了摇头,“可惜,小海啊……你可要清醒一些,你和那姑娘是不会有结果的。”
夜风突然加剧,吹得窗纸哗哗作响。
藏海望向窗外那轮孤月,想起芙蕖说“你是本宫的藏海”时微翘的唇角。
“师父教训的是。”藏海乖巧应声,却在心中默念着那个禁忌的名字。
芙蕖,芙蕖……
这两个字在他舌尖滚动,如同含着枚带刺的蜜糖,甜与痛都深入骨髓。
高明絮絮叨叨的叮嘱渐渐变成鼾声。
藏海轻手轻脚地为老人披上外袍,动作间袖中滑落一粒蜡丸。
正是刚刚窗台上那只金丝雀送来的密信。
蜡丸在烛火上融化,露出里面藏着的金箔,上面用针尖刻着明日平津侯府的巡防时刻。
月光西斜时,藏海吹熄了烛火。
黑暗中他摸到枕下冰冷的匕首,让他稍稍心安。
刃口上淬着的剧毒在夜色中泛着幽蓝的光。
这是芙蕖留给他的第二件“定金”。
而在遥远的皇城内苑,月光穿过九重纱幔,在昭阳殿的金砖上铺开一层霜色。
芙蕖对镜取下木钗时,铜镜边缘镶嵌的夜明珠泛起幽蓝的光晕,映得她未施粉黛的面容如同冷玉雕琢。
“咔嗒”一声轻响,木钗落在紫檀妆台上。
“殿下。”跪在屏风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平津侯在书房……挂上了您的画像。”
芙蕖指尖一顿,正在解开发髻的手停在半空。
铜镜映出她瞬间冷冽的眉眼。
“哦?”她拖长的尾音在寂静的寝殿内格外清晰,“什么样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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