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的康郡灯市，千盏琉璃映得长街亮如白昼。
芙蕖裹着素白狐裘，发间只簪一支木钗，活脱脱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夫人。
李相夷肩头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小丫头一手攥着糖葫芦，一手紧抓父亲束发的缎带，生怕被汹涌的人潮冲散。
“娘亲快过来！”乔曦突然在父亲肩头扭成个麻花，糖葫芦的红釉蹭了李相夷满脸，“那儿有个灯笼会转！”
顺着女儿胖手指的方向，城隍庙前新塑的神像在香火中若隐若现。
玄铁打造的英武神君执剑而立，连眉间那道疤都雕得分毫不差。
正是李相夷去年在洛水畔救人时留下的伤。
“爱卿何时得道升仙的？”
芙蕖忍笑戳丈夫脸颊，指尖沾到女儿蹭上的糖渍。
她正要擦拭，忽见神像底座刻着，“信女秦赵氏敬献，谢恩公于腊月廿三救我落水孩儿。”
日期正是去年最冷的那天，李相夷单枪匹马破冰救人的日子。
回宫路上，乔曦已在乳母怀里睡得小脸通红，手里还死死攥着半截糖葫芦棍。
李相夷突然拽着芙蕖拐进暗巷，从怀中取出盏精巧的琉璃灯。
灯罩上以金粉勾勒昭国三十六州，最明亮的康郡处竟镶嵌着数十颗夜明珠。
轻轻旋转时，灯影在粉墙上流淌成星河，每一处光点都是真实的村镇位置。
“西南十八城百姓合力制的。”他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他们说希望昭国永世安康……”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升起盏孔明灯，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
转眼间万千明灯汇成星河，照亮了整座皇城。
三更的昭阳宫，芙蕖在女儿榻前拾起幅皱巴巴的宣纸。
画上墨迹横飞：踩着云朵打坏人的爹爹衣袂飘飘，坐在月亮上批奏章的娘亲冕旒歪斜。
最有趣的是角落的小人儿，正用根歪歪扭扭的绳子拴住父母衣角，旁边还题着几个斗大的字。
“不许飞走！”
晨光微熹时，宫人发现王上的案头多了盏长明灯。
灯下压着张小笺，上面是李相夷难得工整的字迹：“尘缘太重，飞升不得。”
……
巍国君侯魏劭的书房内，烛泪堆叠如血。
魏劭独坐案前，指节叩击着探子送来的密报。
芙蕖与李相夷携女踏青的画像、昭阳宫夜宴的歌舞名录、甚至还有乔曦在国子监习字的涂鸦。
画中小丫头眉眼弯弯，像极了她母亲。
“主公，该用药了。”
老仆捧着鎏金香炉跪在阶下，炉中安神香早已冷透。
魏劭恍若未闻，指尖摩挲过画像边缘，那里题着一行小字。
“上元夜，康郡灯市。”
他忽然暴起，将整案文书扫落。
羊皮纸纷飞间，露出压在底下的《停战契约》。
朱砂批注的期限，正是三日后。
窗外惊雷炸响，魏劭脸颊那道箭疤突然灼烧般疼痛。
那是芙蕖三年前亲手所留，每逢阴雨便如附骨之疽。
他扯开衣襟，心口上赫然纹着一朵芙蕖花，花瓣用朱砂混着金粉刺就，在闪电照耀下妖异非常。
作者有话说同时更新《折腰》和《藏海传》哦~
作者有话说感谢读者櫃柠的月会员，加更一章哦！
作者有话说感谢读者宝贝们的收藏、点赞、打卡、评论、花花、金币、会员，爱你们，比心♥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