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可走不了了。”
芙蕖的手探入他衣领的刹那,铜漏里的最后一滴水终于坠落。
藏海听见遥远的更鼓声穿过夏风,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她的指甲刮过他的锁骨,那里立刻泛起细小的战栗,如同被风吹皱的春水。
纱幔在夜色的微风里起伏如浪,烛芯爆开的火星坠入博山炉。
她发间残留的莲花香混着肌肤透出的暖意,化作无形的丝线缠绕四肢百骸。
指尖掠过之处泛起涟漪,像毛笔蘸着朱砂在宣纸上晕开连绵的赤霞。
梁上悬着的鎏金香球突然倾斜,无数香灰如细雪纷扬而下,落在交叠的衣袂间化作暧昧的灰痕。
窗外忽然下起雨来,雨声渐急,芭蕉叶承不住水珠的重量,终于“啪”地折断在石阶上。
“别太相信你那个面具叔叔……”
芙蕖的喘息碎在他颈间,带着莲花的清冷与甜。
藏海在眩晕中看见镜中倒影。
她金线刺绣的披帛正缓缓滑落,像夕阳沉入远山的最后一缕光。
那些缠绕在床柱的纱罗不知何时已经松开,如同褪去的潮水,露出沙滩上深埋的贝壳。
“他可不算什么好人……”
最后几个字消融在相贴的唇齿间。
帐外残烛终于熄灭,夜明珠的光晕里,她眼角的红晕正随着颤动坠落,像一场微型的天河倾泻。
……
晨光初透时,平津侯书房内的冰鉴已化去大半,缕缕白雾从青铜蟠螭纹的缝隙中渗出。
窗外蝉鸣聒噪,一株木槿被夜雨打落半数花朵,残红黏在滚烫的青石板上,发出“滋滋”的微响。
“侯爷,昨夜藏海进了昭阳公主在宫外的府邸,一夜未归。”
暗探跪在象牙簟席上,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在湘竹地板上砸出深色圆点。
他腰间佩刀的皮鞘被暑气蒸得发软,散发出淡淡的腥膻味。
平津侯执着的犀角笔顿在半空,一滴墨汁坠在奏折“葬”字上,霎时被宣纸吸干成蜈蚣状的痕迹。
他抬眼时,案头琉璃盏中的冰块恰好裂开,“咔”的一声脆响。
“他被公主宠幸了?”
笔架上垂挂的狼毫突然无风自动。
杨真与褚怀明不约而同用袖口拭汗,官服后背已洇出深色水痕。
他们脚下踩着的蕉叶席边缘卷起,露出底下被虫蛀蚀的斑驳痕迹。
“下官以为藏海的八字与先帝契合……”杨真袖中双手微颤,腕间伽楠香串粘在皮肤上,“不如让他去给太后……”
“荒谬!”
平津侯突然拍案,震得冰鉴里残余的冰块叮当作响。
窗外槐树上蝉声骤停,只剩檐角铁马被热风吹得叮咚乱撞,像一串失了节奏的丧钟。
“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刚刚都听到了,敢想动昭阳公主的人。是嫌自己命长吗?”
两人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下官不敢!”
平津侯指尖摩挲着腰间水苍玉佩,上面“长乐未央”四字篆书被汗渍浸得发暗。
他忽然冷笑,“谁怪你们没有个长得如此好看的子侄呢?”
杨真喉结滚动,汗水流进眼睛刺痛难忍。
书房角落的铜壶滴漏因高温停滞,水珠悬在龙首出口将落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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