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的君山银针已经凉了,茶叶在盏底舒展开来,像极了那人含笑时的眉眼。
芙蕖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字迹,朱笔从指间滑落,在宣纸上滚出一道嫣红的痕迹。
“骗子……”
她轻哼一声,却掩不住唇角漾开的笑意。
秋风适时地卷起帘栊,将她的嗔怪吹散在满庭桂香里。
芙蕖执起朱笔,在图册空白处写下“准奏”二字。
秋风又起,满庭的银杏叶簌簌作响,仿佛在笑这位口是心非的公主殿下。
芙蕖抬手抿了抿鬓发,忽然觉得今秋的风,格外温柔。
……
秋日的皇陵笼罩在暮色之中,新修的神道两侧,石像生投下长长的阴影。
褚怀明站在尚未封土的玄宫前,官袍被晚风吹得摇曳荡漾。
可他却正对着几名工匠,语气阴冷地说道:“殉葬之事乃祖制,你们要考虑清楚,是否自愿……”
“褚大人。”
秀栀的声音从神道尽头传来,墨蓝官服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
她踏着满地落叶走来,腰间细剑的银吞口在夕阳下泛着血光。
褚怀明转身时踩到一块碎石,新制的官靴沾上了墓土,“薛掌事?殿下又有何指教?”
他嘴角扯出个虚假的笑,眼角余光却瞥向玄宫深处的阴影,心中在猜测公主身旁的女官可是来看里面那人的。
“殿下梦见先帝。”秀栀在距他三步处站定,“说不喜活人殉葬。让工匠们以泥人代之。”
秋风突然变得凌厉,卷起地上一张黄裱纸,啪地贴在褚怀明腿上。
他一把扯下纸钱,鼻腔里满是新漆和泥土的腥气,“荒谬!先帝陵寝,怎可拿泥塑糊弄?”
凤凰令的金光刺破暮色。
褚怀明瞳孔骤缩的瞬间,秀栀的剑已穿透他胸前补服。
剑尖从后背穿出时,带出一串血珠溅在汉白玉栏杆上。
“你……”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手指抓住剑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刚刻好的墓志铭上,“侯爷不会放过……”
秀栀手腕一翻,剑刃在心脏里绞了半圈。
褚怀明轰然倒地时,她已展开圣旨,声音清亮如鹤唳,“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圣旨展开的瞬间,藏海跪了下来。
玄宫深处的工匠们瑟瑟发抖。
藏海听着圣旨的内容出了神,他看着血色渐渐浸透褚怀明身下的“永镇山河”四字,眸色愈发深沉。
……
半月后的大朝会,藏海着簇新的五品白鹇补服立于丹墀之下。
秋阳透过云层,将他腰间银鱼袋照得闪闪发亮。
文武百官的目光像蛛丝般黏在他身上,他却只望着御座旁那抹九重纱衣的身影。
“听说昨夜平津侯府摔了整套青瓷。”工部侍郎用笏板掩着嘴,“就因为这位……”
“嘘!”
礼部主事猛地拽他衣袖。
藏海恰在此时回头,眼角泪痣在阳光下像颗将坠未坠的露珠,笑得人畜无害。
退朝时秋雨忽至。
藏海站在汉白玉阶上,看雨丝将宫墙上的朱漆洗得发亮。
忽然有宫婢捧着油纸伞追来,“大人,殿下赏的。”
伞面上绘着折枝梅,花蕊处却用金粉点着星斗图案。
藏海抚过“天权”位那颗特别亮的金星,突然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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