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野如遭雷击，猛地后退半步，靴子撞上身后石阶发出闷响。
他抬手欲推开芙蕖，却在触及她纤细手腕时改为轻轻一握，随即像被烫到般松开。
“先查伤亡。”
他转身时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顺手扯过床上的玄色披风穿上，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却掩不住耳尖那抹可疑的红晕。
芙蕖低笑，莲步轻移间已挽上他的臂弯。
沈在野垂眸，看着那只莹白如玉的手搭在自己的衣袖上，指尖丹蔻如血，在月光下妖冶非常。
他喉结滚动，最终只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任由她贴近。
推开后院门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月光如洗，照见小莲的奶奶如破败的人偶般倒在血泊中，心口插着的箭羽还在微微颤动，箭尾的白翎已被染成暗红。
小莲昏厥在一旁，稚嫩的小脸上沾着泥污，手中死死攥着半截褪色的布偶，针脚歪斜的补丁处露出已经发黑的棉絮。
“还有气！”
芙蕖箭步上前，软剑在腰间铮然作响。
她单膝跪地，素白裙摆浸在血泊中也浑然不觉。
右手并指如刀，指尖凝着莹白气劲，“嗤”地一声斩断箭杆。
左手成掌按在老人心口，内力激荡间，周身三寸竟泛起肉眼可见的气流漩涡。
喷溅的血珠撞上这无形屏障，顺着气罩弧度缓缓滑落，在泥地上绽开一圈凄艳的红梅。
沈在野俯身抱起小莲，动作轻得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指尖搭在孩子颈侧，感受到微弱的脉搏跳动，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沁出冷汗。
转身时，正看见芙蕖以唇渡药，朱唇轻启间将一枚赤色丹丸送入老妇口中。
那丹丸通体血红，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流光，隐约可见内里金丝般的纹路。
“逍遥阁的‘九转熊蛇丸’？”沈在野瞳孔骤缩，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竟将这等续命圣药……逍遥阁是你的？”
芙蕖看了一眼沈在野，什么也没有说。
清越的哨音突然划破夜空，如凤鸣九霄。
不过须臾之间，百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落地时竟无半点声响。
为首女子一袭玄甲红裳，腰间软剑与芙蕖如出一辙。
百人齐跪时，甲胄碰撞发出整齐的金玉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震撼。
“参见昭阳公主，殿下万安！”
芙蕖剑尖轻点，一滴血珠顺着银刃滑落，在地面砸出小小的红痕。
“处理干净。”她转身时广袖翻飞，“在这里候着本宫。”
“诺！”
百人应声，如同一声闷雷滚过大地。
沈在野站在廊下阴影处，看着逍遥阁众人如鬼魅般穿梭。
他们处理尸体的手法娴熟得令人心惊：撒药化血，折骨入袋，最后连沾染血污的泥土都铲起带走。
尸体被拖行时，也只有轻微的声响。
整个添水村死寂如坟。
夜风穿过空荡的茅屋，在破损的窗棂间发出呜咽般的哀鸣。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很快又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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