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的指尖轻轻勾起芙蕖的衣袖，“她……此刻就在这里吗？”
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芙蕖诧异地抬眸。
清冷的月光穿透她纤长的眼睫，在瓷白的脸颊上投下细密的阴影，“你想看见她？”
燕迟郑重点头，喉结在领口上方滚动，“我不想与你不一样。”
他抬手拂去芙蕖肩头将坠未坠的夜露，“我也想看见你眼中的万千景象。”
芙蕖的唇瓣微微抿起，“你可知道，世人皆畏异类。”
她深吸一口气，“他们会觉得我是妖怪，应尽快除之。所以，我从未主动在任何人面前用过这些与生俱来的能力，除了你。”
燕迟心头涌起一阵滚烫的悸动。
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抚上芙蕖脸颊的手，“不是的。在我眼里，阿蕖你永远是那个救我性命的仙女。”
月光在他坚毅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银边，“能见幽冥不是诅咒，是上天的恩赐。那些诋毁你的人，不过是嫉妒又不甘心只能仰望你罢了。”
芙蕖静默片刻，忽然咬破指尖。
一滴血珠在月光下泛着鎏金般的光泽，她抬手点在燕迟眉心，“闭眼三息。”
燕迟顺从地阖上双眼。
当他再度睁眼时，眼前的景象令他呼吸一滞。
无头女鬼跪在焦黑的头骨前，破碎的嫁衣上缠绕着丝丝怨气。
芙蕖指尖未干的血迹，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金芒。
“这是……”
他刚开口，女鬼突然转向他们。
虽然没有头颅，却让人清晰地感觉到这是一道哀戚的视线。
芙蕖轻轻握住燕迟的手，掌心相贴处传来温暖的触感，“以后，我们能看见同一个世界了。”
夜风拂过，吹散满地落花。
芙蕖的衣袖在风中轻扬。
她对着即将消散的女鬼轻声道：“宋柔，去吧。下辈子……”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别再当恋爱脑了，真的太蠢。”
荧光中的女鬼身形一顿，虽然没有头颅，却让人感觉她在“看”向芙蕖。
最终，她化作点点星芒，随着一阵夜风消散无踪。
“阿蕖，”燕迟突然转头，“何为恋爱脑？”
芙蕖撇了撇嘴，“就是满脑子只装着情情爱爱，整日里除了风花雪月什么都不想的榆木脑袋。”
燕迟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不喜欢？”
“你说呢？”
芙蕖挑眉，月光在她眼中流转，像一汪清泉中坠入了星辰。
燕迟只觉得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画面：练兵时会想起芙蕖沏茶的模样，议事时会走神回忆她发间的香气，就连夜里做梦都是她站在海棠树下对他笑……
这不就是活脱脱的……
自己就是个——恋爱脑！
“完了完了！”燕迟在心里哀嚎，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他耷拉着脑袋，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大狗，感觉周围都仿佛失去了颜色。
芙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瞬息万变的表情，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嘛……”
她故意拖长声调，“若是一个男子恋爱脑……”
燕迟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饿狼看见了肉。
“那便是他最好的嫁妆。”芙蕖说完，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反正话本子里都是这么说的。”
“嫁妆”二字在夜风中打了个旋儿，燕迟却完全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只剩下“最好的”三个字在疯狂回荡，心脏跳得比战鼓还响。
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要不是顾及形象，他简直想原地翻三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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