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芙蕖故意带着秦莞往紫竹林方向踱步。
竹叶上的露珠滴落在芙蕖月白色的裙摆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还没等她们靠近竹林边缘，管家刘春就像从地底冒出来似的，突然挡在路中央。
“九娘子，医仙请留步！”刘春面无表情，眼底闪着警惕的光，“这竹林阴湿，怕冲撞了贵人。”
秦莞刚要开口，芙蕖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她拉到身后，“只是不小心误入，是我们唐突了。”
她微微颔首，转身时发间银簪划过一道冷光，“莞儿，去药房吧。”
药房里弥漫着陈皮与当归混合的苦涩香气。
秦莞正踮脚去取高处的茯苓，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环佩叮当声。
“哟，这不是我们攀上高枝的九姑娘吗？”
八姨娘一袭大红衣裙，摇摇摆摆地走进来。
她头上金步摇乱晃，活像只张扬的锦鸡。
目光扫过芙蕖惊为天人的脸时，眼中闪过嫉恨的毒光，“医仙问诊要多少银子啊？就是不知贵不贵啊？”
秦莞的手指掐进了药柜缝隙，却强忍着没有回头。
芙蕖突然轻笑一声，“秦府真是让我开眼。”
她缓步上前，“区区一个妾室，也敢对嫡出的小姐指手画脚？”
八姨娘被这气势逼得后退半步，又羞又恼，“你！”
她突然尖笑起来，“装什么清高！谁不知道你们医女最是……”
“啪！”
一道黑影闪过。紫苏的巴掌带着凌厉掌风，直接将八姨娘扇飞出去。
那身大红衣裙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弧线，重重撞在药柜上。
当归、白芍等药材哗啦啦砸了她满头满脸。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辱我们谷主？”紫苏一脚踩住八姨娘想要摸簪子的手，“再有下次，断的就是脖子。”
芙蕖慢条斯理地捻起一片飘落的药草，“八姨娘还是太单纯。”
她突然俯身，在对方耳边轻声道，“这世上，向来都是医毒不分家。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今夜的脉象，看起来像暴毙而亡。”
八姨娘突然死死捂住颈间红布，脸色比纸还白。
那红布下，隐约露出几处可疑的红斑。
“走吧莞儿。”芙蕖转身，裙摆扫过八姨娘颤抖的手指，“这里的药，沾了晦气。”
直到她们走出很远，还能听见八姨娘歇斯底里的哭骂声。
秦莞离了很远，悄悄回头。
视力极好的她正看见管家刘春鬼鬼祟祟地把八姨娘扶走。
可那个方向，分明是通往紫竹林的小路。
……
回到院中，秦莞将所见所闻细细说与芙蕖听。
芙蕖闻言神色一凛，低声道：“八姨娘也得了杨梅疮。”
秦莞抬眸与芙蕖对视，她很清楚芙蕖医术精湛，断不会看错。
只是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紧。
她有些不敢深想。
莫非二哥与八姨娘有……私情？
可方才分明是刘管家搀着八姨娘离开的。
这秦府后院的水，也太浑了。
……
暮色渐沉，秦莞将药包递到秦隶跟前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轻颤着。
摇曳的烛光映照下，她分明看见二哥颈间那片暗红的疹子，与八姨娘身上的病症分毫不差。
“二哥这病……”秦莞状似无意地试探，“可曾传给府里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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