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破,九重宫门次第而开。
芙蕖的鎏金鸾驾径直驶过丹凤门,六匹雪白骏马佩着银铃,踏在白玉甬道上发出清越声响。
侍卫们垂首屏息。
全长安都知昭阳长公主的鸾驾可直入大内,这是陛下亲赐的特权。
车驾内沉香袅袅,芙蕖斜倚在软枕上,额间微蹙。
青黛正卖力地替她揉肩,腕间银镯随着动作叮当轻响,像极了昨夜梦里那群吵嚷的雀精。
“长公主,”青黛小声嘀咕,“奴婢刚瞧见豫国公府的马车也在宫外候着,说不定武二娘子今日也进宫了……”
话音未落就见芙蕖唇角微扬,窗外枝头忽然绽开数朵早春海棠。
御花园内正是群芳斗艳时。
粉樱似雪落满青年才俊的锦袍,可当那袭月华色裙裾出现时,所有春色都黯然失观。
芙蕖行走时环佩不鸣,广袖拂过青石径却带起细碎流光,恍若神女踏云而来。
有少年不慎碰翻了茶盏,有人失礼地张着嘴愣怔,更有几位慌忙背过身去。
不是不愿看,而是尚公主的代价太过沉重。
假山后偷窥的皇帝气得直揪牡丹,“岂有此理!朕的妹妹难道配不上他们?!”
皇后淡定地拨开砸到裙摆的花瓣,“陛下若再把名品魏紫揪秃,明年春日宴就只能摆狗尾巴草了。”
见皇帝真要跳脚,又轻飘飘补了句,“阿蕖这通身气派,果然不愧是皇家的嫡长公主啊!”
这话瞬间抚平龙鳞。
皇帝凑近妻子小声抱怨,“可不是?都像这帮小郎君这样眼光高得上天……”
话音未落忽觉周身微寒,抬头正对上芙蕖清凌凌的眸子。
“皇兄。”芙蕖略一颔首,满园蜂蝶忽然齐刷刷转向她站立的方向。
皇帝被看得发毛,连忙堆笑,“不喜欢咱们就换!礼部准备了十八个候选名单……”
芙蕖忽然抬手接住坠落的玉兰,“皇家是养不起我了?”
语气平淡无波,皇帝却莫名有些心虚。
“怎么可能养不起你?但阿蕖啊,女子总归都是要嫁人的。”
“那招赘吧。”芙蕖语气十分无所谓,“或者养几个面首?横竖嫂嫂说过,我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咳咳!”
皇后被茶呛得满脸绯红,皇帝被芙蕖的话噎住,差点掰断了栏杆。
这死孩子!
竟说些不中听的。
远处假山后传来可疑的喷笑声。
果然是武祯躲在那儿看热闹。
芙蕖转身时裙摆漾开涟漪,所有春花齐刷刷又绽放三寸。
她望着太液池突然跃起的金鳞轻笑,“反正……我可是皇兄你亲手宠出来的呢。”
最后那句话飘散在风里,带着几分少女娇憨。
可池中锦鲤纷纷朝她方向颔首,如同朝拜真正的君王。
太液池畔霎时静得能听见花瓣坠地的声响。
皇帝张了张嘴,转向皇后时却只接到对方故作欣赏云霞的侧脸。
连发间凤钗的流苏都写着“莫挨本宫”。
“胡闹!”皇帝终于找回声音,手指揪住芙蕖袖角又怕攥出褶皱,只好虚虚悬着,“是是是,你是朕一手宠出来的小公主。可……面首……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听啊?你名声还要……”
话音忽止,因着他家小妹轻轻抬眼,竟让他莫名想起幼时误入太庙看见高祖画像时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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