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方才还紧紧箍着她、仿佛要与她融为一体的人，竟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违逆的指令般，立刻松开了手臂，有些茫然又吃力地坐直了身体。
他努力想要保持端正的坐姿，但醉后酥软无力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微微歪着头，眼神迷蒙地望着她，身子控制不住地轻轻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软倒下去。
芙蕖依旧慵懒地躺在锦褥之间，从这个角度看去，他那份强撑的笨拙与失控的柔软奇异地糅合在一起，竟让她觉得……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可爱。
她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纵容。
纤指微抬，对着那醉得东倒西歪的人轻轻一挥。
一道极其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间包裹住无字书。
他甚至连哼都未曾哼出一声，眼睫便彻底垂落，身体一软，彻底陷入了深沉的昏睡之中，歪倒下去。
芙蕖起身，随意地理了理微皱的中衣，伸手扶住他倒下的身躯，将他安置在床榻内侧躺平，拉过锦被盖在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垂眸看了一眼那张即便在沉睡中依旧带着一丝不安和委屈的俊颜，摇了摇头。
随即，她毫不留恋地转身，步履轻盈地离开了这间弥漫着浓重酒气的寝殿，转而走向另一间早已备好的、萦绕着清净冷香的厢房。
夜明珠的光辉在她身后渐次隐去，唯有窗外潺潺的春雨声，伴随着新室内安神香的清浅气息，缓缓弥漫开来。
……
次日清晨，柔和的曦光透过雕花长窗，洒在芙蕖寝殿内华贵的波斯地毯上，空气中弥漫着昨夜残留的、几不可察的淡淡酒气与清冷的莲香。
无字书自沉睡中醒来，意识回笼的瞬间，他猛地察觉自己并非身处惯常歇息的偏殿或妖市，而是依旧躺在芙蕖那张宽大奢华的拔步床上，周身萦绕着她独有的气息。
他心中顿时一紧，有些无措地急忙坐起身。
按照以往，无论昨夜如何痴缠缱绻，在天亮宫人入内伺候前，芙蕖总会让他悄然离开，从不容他留至天明。
可今日……
他下意识地掀开床幔，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外间竟已垂首静立着数名捧着盥洗用具与崭新衣袍的侍女，她们姿态恭谨，仿佛早已习惯在此等候。
无字书整个人怔住，脑中一片空白。
但仅仅片刻，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破晓的晨光般骤然刺入他的脑海。
君上这是……默许了他留宿至天明？
甚至允许宫人见到他从此处走出？
莫非……君上是有意要将他们的关系昭示于人前？
这个猜测如同最甜美的蜜糖，瞬间在他心中炸开汹涌的狂喜，几乎要淹没他所有的神智。
他强压下几乎要溢出唇角的笑意，努力维持着镇定，在侍女们无声却周到的服侍下洗漱更衣。
待他收拾齐整，步履轻快地走出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庭院中那令人心旌摇曳的一幕。
春日晨光正好，庭院中的海棠花开得正艳，落英缤纷。
芙蕖一袭利落的劲装，手持长剑，正在花树下舞动。
她的剑招时而如惊鸿掠水，飘逸灵动，时而又似雷霆万钧，带着劈开混沌的凌厉之势。
剑气搅动着空气，带起片片花瓣围绕着她纷飞旋转，人与剑、与花、与光仿佛融为了一体，美得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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