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浮动着新沏的明前龙井氤氲的茶香，与窗外初绽的栀子花的清甜气息交织在一起。
芙蕖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眸中漾起困惑的涟漪，望向坐在红木嵌螺钿茶几对面的外公。
“我们姜家……竟有这样的传统？”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不久的软糯，以及难以置信。
窗外几枝栀子花探进廊下，洁白花瓣上还滚着晨露。
外公将手中温润的青瓷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摇头时鬓角银发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我与你外婆是大学同学，一见钟情。我们的故事，终究是不同的。”
他目光掠过墙上老旧的照片，眼神温和。
“那我为何偏要不同？”
芙蕖不依，纤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上那一道细腻的鎏金缠枝莲纹，阳光恰好落在她手边，映得指尖几乎透明。
外公忽然笑起来，苍老的手掌在空中缓缓划过，如同丈量一件绝世无双的传世珍宝。
“阿蕖，”他语气宠溺，“你低头看看自己。这眉眼，这通身的气度……”
他的声音里沉淀着岁月淬炼过的笃定，“让外公怎么舍得把你嫁到别人家，去受那或许存在的半点委屈？”
晨风轻柔，拂动薄纱帘幔，搅碎一室明媚光斑。
老人的话语如磬音清越，落在茶香里，“熙旺他们是自家看着长大的孩子，根骨品性，知根知底。对你只会捧出十二分的忠诚与呵护。”
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氤氲水汽柔化了眼底的精明与深意，“只要阿蕖愿意，就算你要将他们都留在身边，外公都没有意见。”
盏中茶汤清亮，漾起圈圈涟漪，映出芙蕖骤然睁大的清澈杏眼。
她慌忙捧起自己那盏粉彩花鸟杯，借着啜饮温热的茶汤来掩饰内心的剧烈震荡。
温茶入喉，却仿佛点燃了一簇小火苗，烫得她心尖微颤。
她从未想过，在这样一个清新平常的早晨，自幼受她敬重、思想开明的外公，竟会吐出这般惊世骇俗却又理所当然的念头。
阳光正好，将外公面容映照得清晰而温暖，那般自然的神情，仿佛在商议今日的茶点该用什么，而不是在讨论一件足以颠覆世俗认知的大事。
忽然间，有什么固有的桎梏在心底咔嚓碎裂。
若是将那些总是目光灼灼围着她打转、各具风采的青年才俊都收归麾下……
似乎，在这茶香袅袅的静谧上午，这个念头变得异常清晰且……
确实没什么不妥？
窗外的栀子花香愈发浓郁，甜香裹着晨风漫进室内。
芙蕖忽然想起什么，指尖轻轻点着温热的杯沿，发出细微的轻响，“可外公当初，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同意我和熙旺的事？”
“哼。”外公闻言，将茶盏略重地放回案几，发出一声轻响，惊得几片茶叶在盏中打了个旋儿。“我不是早说过？得先见过那小子。”
他眼底掠过老猎手般审慎的锐光，即便在晨光中也清晰可见，“若是不合我意，莫说进我姜家的门。就算他是熙旺熙蒙捧着护着长大的亲弟弟，也休想沾上你一片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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