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雨运功的手指猛地一顿，内力都险些滞涩。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不知道。”
芙蕖微微睁开眼，眸中水色迷离，映着池边的烛光，让人看不真切情绪，只听到她平淡无波地陈述，“可朕需要一个孩子，来稳固这万里江山。却又不希望这个孩子……真有个能指手画脚、牵扯势力的父亲。”
苏暮雨手下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了些许，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紧绷，“陛下怀孕后，是要……杀了昌河？”
他无法不联想到最直接的手段。
芙蕖却忽然抬手，覆上了他按在自己肩头的手背。
她的手微凉，带着水珠，与他因运功而温热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
她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他无法再动作。
“如果苏昌河是朕孩子的父亲，”她缓缓转过身来，胳膊随意地撑在光滑的池边，仰头看着他，水珠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你猜，他一个暗河出身、毫无根基的人，在新朝初立、仇家环伺的境况下，会遇到什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朕能护他一时，能护他一世吗？或者说，朕需要费那个心力，去一直护着一个‘工具’吗？”
她话锋陡然一转，如同狡黠的狐，抛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苏暮雨，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苏暮雨眸光沉沉，望着眼前水汽中女帝模糊又清晰的容颜，沉默片刻，还是说出了深埋心底的愿景，“跨过暗河，便能到达彼岸。彼岸之处，应当不再是漫漫长夜，而应有……光明。”
这是他对暗河未来的期盼，也是他内心深处的救赎。
芙蕖微微抬头，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颊边，眼神似乎亮了一下，“你看，朕正在让暗河抵达彼岸，走向光明。朕给了你们机会，不是吗？”
她语气微顿，带着一丝玩味，“但据朕所知，你与苏昌河，一个想要带着对方逃离黑暗，一个想要为对方重塑暗河。你们二人，倒是有趣！”
苏暮雨微微抿唇，避开了她过于犀利的目光，低声道：“昌河……是家人。”
“朕知道啊。”芙蕖点头，仿佛洞悉一切，“你身为暗河这一代最强的‘傀’，却立下三不杀的规矩。而苏昌河……你不肯杀的人，他去杀；你不想沾的血，他去沾。他替你背负了那么多黑暗，不就是为了让你手上少染些污秽，让你能保有那份向往光明的‘自由’吗？”
苏暮雨猛地愣住，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向芙蕖。
这件事，他并不知道。
芙蕖勾唇，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朕就猜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她的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就在这时，芙蕖似乎觉得有些凉意，或者说，她刻意营造的氛围到了某个临界点。
她双手撑在池边，猛地从水中探出身来，带起一片水花。
晶莹的水珠顺着她优美的身体曲线滚落，烛光下，那具身体仿佛散发着圣洁又诱惑的光芒。
然而，下一刻，一件干燥而温暖的披风便迅速裹住了她。
苏暮雨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将眼前这惊心动魄的春光严密地遮挡起来，只露出一张被水汽蒸腾得愈发艳丽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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