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苏暮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如同做了错事被至亲抓包的孩子一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虚感悄然蔓延。
但这感觉只持续了一瞬，便被他强行压下，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
他步履未停，一步一步，沉稳地朝着苏昌河走去。
随着距离拉近，苏昌河终于停下了把玩匕首的动作，抬起眼，目光直直地刺向苏暮雨。
那眼神复杂，还有一丝被压抑的怒火。
“她幸了你，对吗？”
苏昌河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几乎要凝结空气的冷意。
他没有用敬称“陛下”，而是直接用了一个“她”字，其中的亲昵与占有欲，不言而喻。
苏暮雨脚步顿住，垂下了眼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其中所有情绪。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回应，“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这话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苏昌河强压的怒火。
他看到苏暮雨这副逆来顺受、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就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可他看着苏暮雨那张清冷如玉的脸，看着他垂眸时流露出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感，那冲到嘴边的斥责，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好吧，他承认，多年情谊，自己根本舍不得对他发脾气。
最终，苏昌河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冷的嗤笑，带着浓浓的嘲讽与不甘，“哼。”
他手腕一翻，匕首精准地收回袖中，眼神阴鸷地扫过苏暮雨颈侧那若隐若现的红痕，语气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也就是你……否则，换了任何人，我一定……杀了他。”
这话偏执而霸道，带着他特有的狠戾。
苏暮雨终于抬起眼眸，看向苏昌河。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苏昌河看不懂的深沉与复杂。
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穿透午后微燥的空气，“昌河，清醒一点。”
他叫了他的名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她是帝王。”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苏昌河，望向远处巍峨的宫阙，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清醒，也像是在提醒眼前这个似乎有些陷入妄想的“家人”，“迟早有一天，她会有三宫六院，会有真正的……后宫。”
午后的阳光带着些许暖意，却驱不散两人之间骤然冷凝的空气。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苏昌河脸上的戾气僵住，瞳孔微微收缩。
他当然知道这是事实，只是被苏暮雨如此直白、如此平静地点破，那隐藏在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独占欲，仿佛被赤裸裸地摊开在阳光下，带着难堪的刺痛。
他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野兽，又像是为了维护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赌气，猛地别开脸，声音硬邦邦地砸出来，“这个我不管！反正……陛下若是哪天看我不顺眼，要杀我，那就杀吧！”
他语气狠厉，眼神却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自弃。
他是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掩饰内心因意识到无法独占而产生的挫败与恐慌。
苏暮雨看着他这副模样，眉头蹙得更紧。
他知道苏昌河的偏执与疯狂，但更明白与帝王打交道，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他压下心头的波澜，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既是告诫对方，也是提醒自己，“昌河，收起你的性子。”
他目光沉静地看向苏昌河，“你与我，从踏入这宫门，承了陛下‘恩泽’的那一刻起，便与从前不同了。日后必须谨言慎行，洁身自好。任何女子，无论何种缘由，都不可过多接触，更不可留下任何话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现实，“毕竟，没有哪位帝王，会希望自己的枕边人，身边还围绕着别的桃花。这是取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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