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一处新赐下的、看似寻常却守卫森严的宅院内，苏昌河与苏暮雨对坐于石桌两旁。
月色清冷，映照着两人心思各异的面容。
诚然，暗河最擅长的唯有杀人，于阴影中取人性命是他们的本能。
但要将盘踞一方、树大根深的无双城连根拔起，完整地奉到女帝面前，这远非几次成功的暗杀就能解决。
那需要周密的谋划、势力的渗透、利益的交换，甚至……光明正大的碾压。
这对于习惯了隐匿行事的暗河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苏昌河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很清楚，即便他和苏暮雨在暗河内部地位超然，在江湖上有着“送葬师”、“傀”这等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但在那些世代簪缨、手握权柄的真正世家豪门眼中，他们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夜行者”，是可用亦可弃的利器，是……底层，小人物。
这种无形的壁垒，曾一度让他感到憋屈和不甘。
然而，如今一切不同了。
他们靠上了这世间最粗壮的大树，那位端坐于九天之上、实力与权势皆冠绝当代的女帝。
这重身份带来的变化是颠覆性的。
别的不说，仅是此刻隐在暗处、如同呼吸般自然存在的至少六道气息（他们各自有三名剑仙级别的护卫），就足以让任何宵小之辈望而却步。
这是女帝无声的宣告，也是他们此刻最大的底气。
人身安全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保障。
这可是两人长这么大，从未有过的经历。
苏昌河忽然嗤笑一声，打破了沉默，他斜睨着对面始终静默的苏暮雨，语气带着一种混合了自嘲与炫耀的复杂意味，“看吧，我就说，男人要么自己成为最厉害的那个，要么……”
他拖长了语调，眼中闪烁着玩世不恭的光，“就得找最厉害的那个女人。”
苏暮雨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清冷如旧，并未接话，只是将杯中微凉的茶水饮尽。
这无声的回应反而激起了苏昌河的脾气，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扬起了几分，“怎么？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他身体前倾，盯着苏暮雨，“我吃软饭有什么问题？我又不软饭硬吃！我躺得平，认得清！再说了……”
他语气忽然压低，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暧昧与理直气壮，“陛下若是不愿意，就凭我，能占到这半分便宜？”
这话既是事实，也隐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被“临幸”的得意。
苏暮雨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他垂下眸子，长睫掩盖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依旧平静，“你就这么恨不得宣扬得全天下皆知，我们是……是陛下的男宠？”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带着难以启齿的涩然。
“男宠？”苏昌河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非但不以为耻，反而抱臂靠向椅背，笑得更加张扬，甚至带上了几分无赖气，“有何不可？按喆叔他们老家的话来说，我这就叫‘耙耳朵’！怕老婆，疼女人，天经地义！”
他竟似颇为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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