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花灯夜话
夜色如墨，星河低垂。
洛水河上，千盏花灯顺流而下，映得水面碎金浮动，宛如天上银河倾泻人间。两岸人声鼎沸，孩童举着糖葫芦嬉笑追逐，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处处皆是盛世欢腾之景。
一艘轻舟静静漂在河心，船头悬着一盏素纱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苏璃倚在船舷，指尖拨弄着清凉的河水，水波荡漾间，倒映出她清丽的侧颜。她望着远处连绵的灯海，轻声道：“侯爷今日怎有雅兴邀我游河？”
裴琰执壶斟了杯温酒递给她，眸中映着粼粼波光：“难得太平，偷闲半日罢了。”
苏璃接过酒杯，指尖不经意与他相触，又迅速收回。她垂眸抿了一口，酒香清冽，却压不住心头微烫。
“这些年……”她顿了顿，“多谢侯爷多次相救。”
裴琰望向远处，声音低沉：“不必言谢。”
夜风拂过，带着淡淡桂花香。
良久，裴琰忽然开口：“其实我有一愿，埋藏多年。”
苏璃抬眸看他。
他目光灼灼，似燃着暗火：“裴氏一族，曾显赫百年，如今却只剩空壳。”他攥紧酒杯，“我要重振门楣，让裴家之名，再度威震天下。”
苏璃心头一震。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裴琰——褪去冷静自持的外壳，眼底尽是炽热的野心。
沉默片刻，她忽然取过一盏莲花灯，执笔蘸墨，在灯面上细细书写。
裴琰凑近一看，只见左侧写着“山河永安”，右侧却是“裴氏重光”。
“你的心愿，我帮你一起许了。”她将笔递给他，眼中含笑，“侯爷不添一笔？”
裴琰接过笔，在“裴氏重光”旁郑重补上“苏璃长伴”。
四字落下，两人俱是一怔。
苏璃耳尖微红，匆忙将莲花灯放入河中。灯影摇曳，渐渐漂远，融于万千灯火之中。
裴琰忽然握住她的手：“若他日功成，你可愿……”
夜风骤冷，河面碎光摇曳。
苏璃站在船头，衣袂被风掀起，她望着裴琰，声音轻却坚决：“侯爷，我该走了。”
裴琰眸色一沉，伸手攥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儿？”
“去我该去的地方。”她抽回手，眼底映着远处的灯火，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疏离。
桥上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快看！是裴侯爷！”
“真的是他！裴琰！”
几个姑娘激动地挤到桥栏边，兴奋地朝小船挥手。很快，更多人涌来，桥上挤满了仰慕裴琰的女子，她们高声呼喊着他的名字，眼中尽是倾慕。
可裴琰连一眼都未看她们。
他的目光始终钉在苏璃身上，仿佛世间万物皆成虚影，唯有她才是真实。
小船缓缓驶入桥洞，阴影笼罩而下，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苏璃。”他忽然开口，嗓音低哑，“若你执意要走——”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塞进她手中。
苏璃尚未反应过来，他已攥着她的手，狠狠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胸膛！
“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桥洞下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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