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忆之初,张家大院的门前便有一位慈祥的老太太,她总是静静地坐着,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每当有行人路过,他们总是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与这位老太太亲切地交谈。她们的对话内容丰富多彩,时而谈论家中的点点滴滴,时而探讨孩子们未来的蓝图。尽管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她却始终关注着下一代的成长与进步。她就是我的太奶奶。
轻风缓缓拂过那个宁静而又温馨的庭院,轻柔地掠过门前玩耍的孩童们。当云层渐渐散去,一缕温暖的阳光洒在太奶奶的脸上,她微微闭上双眼,仿佛在和那柔和的阳光低语心中的秘密。耳畔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她不时轻声唤道:“慢点哦。”太奶奶晚年的生活中有我们这群孩子陪伴,她的世界充满了温暖。有时候一大早就能看到她手持蒲扇在院子里纳凉,就像家里熬了稀饭,我都嚷嚷着要坐在太奶奶身边一起享用。
在我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吃饭时总是难以保持安静。我的眼睛四处张望,思绪飘渺不定,即使嘴里的稀饭已经变得像水一样,我还是不愿意咽下去。“娜哦,乖乖吃饭,太奶奶一会儿会给你钱去买东西吃的哦。”听到这句话,我立刻坐直身体,一口接一口地认真咀嚼。喂我吃饭的爷爷看到我这副模样,总是忍不住轻声笑出来。
但是这样的温暖场景并未持续太久。在半梦半醒之间,我被外面的哀嚎声惊醒,睁眼的那一刹那,世界似乎瞬间黯淡下来。这不应该是深夜吗?我仔细观察,只见乌云密布,遮蔽了整个天际。几只在窗外大树上栖息的黑鸟,显得格外醒目。在这个宁静的小村庄里,只有张家大院传来了哭泣声。几个大男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冷风拂过门前的白色布幔,一切都显得如此灰暗,仿佛我所见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黑白滤镜,失去了所有的色彩。这时,爷爷默默地走到我身边,将我紧紧地抱在怀中。尽管我还年幼,但我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位老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太奶奶的离世虽看似突然而至,实则早有征兆。前两周她已因身体不适而入院,具体的病因我并不了解。那日清晨,楼下便传来救护车的呼啸声,我急忙跑到二楼的窗边,只见伯公背负着太奶奶,爷爷则用手扶着她的背,两人合力将她稳稳地送上救护车。待救护车渐行渐远,那些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然而,她生前最疼爱的我,却面无表情,不仅不会因为太奶奶的去世而泪流满面,反而在一旁看着叔叔伯伯们泪眼婆娑,如同一个看热闹的路人。太奶奶在临终前曾问我:“娜,如果太奶奶去世了,你会哭吗?”那时,我正心无旁骛地玩耍,懵懂无知地回答:“会哭。”这让太奶奶感到十分欣慰。
让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太奶奶曾给我讲述过一个遥远的故事,她说:“在一颗遥远的星球上,住着一位慈祥的老人,她的周围有许多许多的小朋友,大家都亲切地称她为‘孩子王’。”我好奇地问:“太奶奶,您认识她吗?”太奶奶面带微笑,自信满满地回答:“当然啦,我就是那些孩子中的一个。但是,你知道吗?这些孩子们啊,每天都需要睡觉。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太无趣了,所以就来到人间找你们玩耍。等到累了的时候,我就回到那颗星球上,继续我的梦乡。”太奶奶讲得如此投入,我也听得如痴如醉,直到夜深人静。
如今,大奶奶的话成了现实,她真的离我而去,永远不再回来。然而,我没有在她遗像前嚎啕大哭,因为我还不理解离别意味着什么。我的无动于衷让叔叔伯伯们感到失望,他们不明白我这个小家伙为何如此平静。我想,与为太奶奶的离世而痛哭相比,她更愿意看到我无知无觉地继续快乐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