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桐带着张起灵把那些有名有姓的墓穴逛了个遍,从秦岭的深谷到西沙的海底,看过壁画上的飞天,也摸过棺椁上的铜锈。等最后从一处唐代大墓里钻出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给出评价:“嗯,还行,比张家那些老坟头花样多。”
转头,他便把一路搜集的、不属于张家私产的珠宝文物打包,托人悉数上交了国家。看着那些封条贴上箱子,他忍不住嘀咕:“说起来也造孽,张家攒了那么多古董,放着发霉也不知道上交,反倒拿去偷偷贩卖,跟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有什么两样?真没看出是东北张家的做派。”
处理完这些,他便拉着张起灵跟上时代的脚步,准备往国外避一避。
这年头签证查得确实不怎么严,顾雨桐找相熟的朋友弄了两套干净的身份,拍着张起灵的肩膀笑:“你看,这不是挺容易?别一副要去上刑场的样子,咱们是去玩,不是去盗墓。”
张起灵捏着那本印着陌生名字的护照,指尖划过照片上自己的脸——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眉眼间少了些在墓里的冷意。他抬眼看向顾雨桐,后者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带,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阳光透过酒店窗户落在他发梢,竟比在墓里时鲜活了不止一点。
“走了,”顾雨桐拽起他的手腕,“先去尝尝正宗的披萨,听说比国内那些改良版的强多了。”
张起灵被他拖着走,脚步踉跄了一下,却没挣开。街头的风带着咖啡香,金发碧眼的人笑着走过,远处传来电车的叮当声,一切都和熟悉的墓园、老宅截然不同。他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腕,又抬眼望了望湛蓝的天空,那双总是蒙着薄雾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散开了。
顾雨桐回头时正好撞见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这闷油瓶,该不会是被这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了吧?他故意板起脸:“看什么看,再看冰淇淋就被抢光了。”
张起灵却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街角的冰淇淋车,用他那万年不变的、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要草莓的。”
顾雨桐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行,草莓就草莓,管够!”
原来离开那些阴谋算计,这闷油瓶也不是只会发呆啊。他看着张起灵捧着冰淇淋小口小口吃着,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样了。
在异国小镇的街头闲逛时,两人远远瞥见街角支着个简易的摊位,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正拿着本卷边的医学书,对着围观的路人唾沫横飞地讲解着什么,桌前摆着几个贴着外文标签的瓶瓶罐罐,看起来确实像个半吊子江湖郎中,透着股不靠谱的骗人气味。
顾雨桐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对这种街头骗局没什么兴趣,拉着张起灵就要绕开。
“走了,一看就是骗人的,别耽误时间。”
张起灵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没说话,顺从地跟着他往前走。
而摊位后的黑瞎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讲解的声音顿了顿,墨镜后的视线越过人群,若有似无地朝他们离开的方向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目光快得像错觉,带着点探究,又像是确认了什么。
不过也只是一瞬,他很快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又开始对着围上来的几个好奇路人吆喝起来,语气夸张,仿佛手里的药瓶是什么能治百病的神药。
顾雨桐没回头,脚步没停,心里只想着赶紧去找之前攻略上提到的那家据说味道绝了的甜品店,完全没把刚才那个戴着墨镜的“假医生”放在心上。
阳光穿过异国的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快就汇入了前方热闹的人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