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墨x花卷
【他着红装,嫁衣红霞,姻缘难辨真假】
【只听得,那销魂的唢呐,不住喑哑】
【隔帘儿只听得满院锣鼓喧响,抬眼呐,人群指点中议论纷纷的模样】
【满身啊,金首饰琳琅 鲜红色华美盛装,哭红的眼眶掩不住淤青创伤】
吴育涛端坐在轿子里一动不动,仿佛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手上拿着的苹果好似有千斤重。
恍然间,身上的红嫁衣化作红绫,束缚住他的自由,头上的钗环和盖头化作绳索,勒住他的脖颈。
耳边是锣鼓的声响,明明是大喜的乐曲,他却凭空听出几分悲凉。
除了锣鼓声,他细细分辨,还能听到人群之中的议论声。
这些非议倒也理所当然。
从来没有哪家人的男子嫁人,真是荒唐。
眼泪从吴育涛的眼眶滑落,脸上是妆容都无法掩盖的於伤。
那是他父亲打的。
他自有心上人,名唤吴喆杰。
他父母不知道他有心上人,他吴育涛直接成为他父母的弃子,成为冲喜的工具,为他的哥哥挣出一片锦绣前程,他的心上人也失去了消息。
“这是哪家少爷成亲啊?”
看着一路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边上有好奇的路人有些好奇。
一个知情人神秘兮兮地凑近他耳边小声说:
“吴家少爷今日娶亲。”
那人大惊失色,
“可,可吴家少爷不是在两日前就过世了吗!”
知情人摇了摇头,有些愁眉不展,叹了口气。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前段时间吴家老爷给吴家少爷定了门亲,本来指望着给那少爷冲喜,结果没想到两日前吴家少爷突发急病,直接撒手人寰了。”
“但是这亲事也没有取消,说是吴家夫人担心儿子在地底下孤单,就这样给她儿子安排了一场冥婚。”
“这……这……”
那人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这是哪家小姐啊,大好年华就这样被葬送,她的父母就没有争取一下吗?”
知情人再道:
“这轿子里的可不是哪家小姐,这是镇上吴记茶馆掌柜的次子,才年方十五,就被父母断送了一生。”
“这,这,有违人和啊。”
“唉。”
【当心呐,白幡挥动刺伤了稚嫩手掌,看不到,棺中沉睡是谁的新郎】
【只见,他跪了厅堂啊,三叩首回荡,跌入漆黑洞房 泪眼中被推搡】
接吴育涛下轿子的是抱着一只公鸡的吴家管家,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管家身后,被盖头遮住的眼只能看见脚下的一小块地方,勉强让他不会摔倒。
所以他没能看见,府里挂着的不是红绸,而是白幡,他嫁的也不是人,而是尸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他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带去新房,说是搀扶,其实不如说是押着他走。
到了新房,他被推搡进去,房间里点了很多蜡烛,很亮堂,吴育涛隔着盖头都能感觉到。
可是,他就是觉得,这个房间好黑好黑,就像一个无底深渊,张着大嘴要将他吞噬。
【枕前人微合眼眶,相隔不止是阴阳】
【合上棺木的声响,印刻着绝望,那腐朽的白骨,可是我的新郎?】
【他被那红布条蒙住了眼眶,已不知,是吉祥的勋章抑或鲜血色调】
【满心啊,是无力反抗,无助被写在脸上】
【冥冥中可有人轻声为他歌唱】
待门口的丫鬟合上房门之后,吴育涛掀开盖头,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哪里是婚礼啊!
这分明是葬礼!
映入眼帘的是被白色绸布装点的喜房,房间里还摆着一副没有盖上盖子的棺材,棺材里是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
冥婚!吴育涛两眼瞪得大大的,他真的没有想到,他从冲喜变成了冥婚。
这两个字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他终于忍不住害怕,哭出了声。
他才十五岁,他真的做不到不害怕。本来违背世俗伦理的冲喜就足够叫他恐惧了,结果没想到事实要更加可怖。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逃出去,门已经落了锁,门口还守着两个丫鬟,这房间的窗户也是不能打开的那种,他无路可逃。
他不敢去床上,因为过去就要经过那口棺材,他只好靠着门缩成一团。
他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子,但是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第二天一早,门开了,吴育涛被惊醒,还没来得及动作,他就被人按住,整理了一番仪容之后捆住手脚,蒙住眼睛,逮到了棺材前。
期间吴育涛一直在挣扎,但是吴家老爷和夫人的对话传到他的耳中后,他突然就停止了挣扎,任由那些人将他摆布,只有那被泪水浸湿的红绸昭示着他的心绪。
吴家夫人看着面前这个一直在挣扎的孩子,突然就有些心软。
“老爷,这孩子也着实可怜,要不就留下来吧,也算是为喆杰积福了。”
吴家老爷皱了皱眉,显然是有些不愉快的。
“当初是你说要给喆杰配冥婚,怕他一个人走孤单,现在你有心软了?”
吴家夫人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枕前人微合眼眶,相隔不止是阴阳,若死亡欲盖弥彰 祝福里陪他作】
【葬】
喆杰?!
竟然是喆杰。
是啊,毕竟喆杰也姓吴。
难怪喆杰一直不肯见他,难怪喆杰前段时间会劝他赶紧离开这个城镇,难怪喆杰这两天跟他失去了联系。
原来,如此。
喆杰,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是阴阳两隔。
喆杰,你总劝我离开,可是没有你,我又如何会独自离开呢?
喆杰,黄泉路冷,我来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