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黎明的微光刚刚破晓，派出所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身着一袭白色衬衣搭配黑色长裤，头发乱如蓬草，面容带着几日未眠的憔悴，重重的黑眼圈如同阴影般笼罩着他深陷的眼眸。他的步伐杂乱无章地在门前踱来踱去，每一步都透着难以掩饰的焦虑与不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失去了重心，而他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在这方寸之地寻觅着一丝慰藉或答案。

一位值班民警注意到异常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岗亭。“同志，”他的声音温和而带着几分关切，“您是有什么事吗？”

男子抬眼瞥了一眼眼前的警察，眼中满是惶恐与犹豫。他几次欲言又止，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他紧咬下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来自首的……”

“自首？”警察微微一怔，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人，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与警惕，“你跟我来。”

难得休假的余奇雷今日特地送淼淼去绘画班。刚到绘画室，淼淼便拉着余奇雷的手，微微噘着嘴，带着一丝委屈与不满说道：“说好了要穿消防服送我的呢，你又骗人。”

余奇雷缓缓蹲下身子，直到与眼前小小的淼淼平视。他那双温柔的眼眸里满是愧疚与疼爱，嘴角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淼淼啊，爸爸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昨天实在太晚了。”

“这样，爸爸现在就去拿”

“等你放学了，爸爸就穿着消防服来接你，好不好”

只见淼淼气鼓鼓地涨红了脸， 在她的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不许骗我！我们可是拉过勾的！”

余奇雷拍了拍淼淼的脑袋“放心吧，爸爸永远不会骗淼淼的”

余奇雷才迈出兴趣班的大门，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坍塌声。那声音犹如惊雷炸响在他的身后，刹那间，他的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像是被定身咒定住了一般愣在了原地，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满是震惊与不解，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随后，医护人员、消防人员与警察以最快的速度赶至现场。眼前的景象令人揪心——曾经秩序井然的校园此刻一片狼藉，众多老师和学生被废墟掩埋。

每一秒的流逝都关乎着生命，救援刻不容缓！即便伤情不重的老师们也毫不犹豫地加入到这场与时间赛跑的救援行动中。他们此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多争取一秒，或许就能多挽救一个鲜活的生命。

在弥漫的尘土中众人争分夺秒，有些用双手扒开砖石瓦砾，为拯救每一个可能幸存的生命而拼尽全力。

余奇雷被拦在了封锁线外，焦急如同潮水一般在他胸腔内翻涌。他深知此刻每一秒都至关重要，情急之下，他的手迅速探进口袋，掏出消防证，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是北浔市的消防员，结构工程师，我能提供帮助！”

消防员见状没有丝毫迟疑，迅速为他换上消防服。随后，一起并肩踏入那片废墟之中。眼前的坍塌现场远比想象中更为严峻，破碎的建筑构件横七竖八地交错在一起，每一道缝隙里似乎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紧张压抑的氛围如同实质般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余奇雷在实施救援的同时，目光焦急而执着地四处搜寻着淼淼的身影，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仿佛只要一眨眼，就会错过发现她的机会。

余奇雷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又一个孩子从废墟中救出，每一个孩子被安全地送到父母怀中的瞬间，都能换来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和泪水。然而，在那一个个重逢的喜悦画面里，唯独不见淼淼那熟悉而稚嫩的身影。每一次确认，并没有淼淼的消息，这让他心中的不安与焦急如同潮水般不断上涨。

“淼淼！听见了吗！”

“淼淼！”

当米兰在手机上看到那则新闻时，心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她顾不上许多，驾驶着车子，一路上像是失控的陀螺般，闯过了一个又一个红灯，终于赶到了现场。

然而，现场已被层层封锁，她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外的兽，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踏入那片区域。只能站在封锁线外，每一秒的等待都似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焦急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将她淹没，她的眼中满是担忧与急切，不停地踱步、张望，巴望着能从里面得到一点消息。

米兰的手指不停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试图再次拨通余奇雷的电话。每一次拨打都伴随着一丝希望，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提示音。

此刻，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淼淼和余奇雷两个人的身影在脑海中交替闪现。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余奇雷抱着一个孩子从建筑物里走了出来。

米兰的心猛地一紧，屏住呼吸定睛望去，却发现那并不是她的淼淼。“老余！”米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急切，“淼淼还在里面！”

余奇雷目光凝视着米兰，千言万语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声的牵挂。只是微微一顿，他便又迅速投身到紧张的救援工作中去，那身影在忙碌中更添几分决然。

“淼淼！爸爸来救你了！”

“淼淼！听见了吗？！”

在废墟的深处，一个隐秘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到几乎被风声淹没的呼唤：“爸爸……”这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与无助，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虽黯淡却足以触动人心最柔软的角落。

余奇雷循着那微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每一步都充满了谨慎与期待。终于，在经过一番艰难的寻找后，他看到了淼淼的身影。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淼淼身旁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被困于此。“叔叔，救救我……”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恐惧传来，那声音中满是无助与对救援的急切期盼。

余奇雷的视线在两个孩子之间急速切换，内心的天平剧烈摇摆。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淼淼，另一边是处境更加危急的小女孩。泪水不由自主地在他的眼眶中打转，那泪光中映照着身为父亲的纠结与痛楚。

“淼淼！听爸爸的话，不要乱动，爸爸一定会来救你的！”他的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话音未落，他咬了咬牙，最终选择先奔向那个命悬一线的小女孩。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既为即将施救的孩子担心，又为自己无法第一时间守护女儿而心如刀割。

泪水如决堤般从淼淼的眼中倾泻而出，身体因剧烈的抽泣而颤抖。她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毫不犹豫地奔向那个人，完全忽略了自己声嘶力竭的呼喊。这一刻，被抛弃的绝望与无助像潮水般将她淹没，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要将她的心撕成碎片。

余奇雷心跳如鼓，双手却出奇地沉稳。废墟中传来淼淼微弱的哭喊声："爸爸...爸爸..."每一声呼喊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轻声安抚着被压在木料下的小女孩："叔叔在救你，不要怕..."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坍塌的建筑材料横七竖八地交错在一起，任何鲁莽的动作都可能引发二次坍塌。

此时，在废墟外，米兰焦急地来回踱步，双手紧紧揪着衣角，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救援现场。她多想冲进去帮忙，但又害怕添乱，只能把担忧化作无声的祈祷。

余奇雷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一根根木料。他的动作轻得像春风拂过，却又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每移开一点障碍，他都会停下来询问："小朋友，你还好吗？有没有更舒服一点？"

余奇雷刚把小女孩从废墟中救出，安置到安全地带后，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响。他惊恐地回头望去，只见那栋摇摇欲坠的建筑再次发生坍塌，扬起漫天尘土。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身又要冲进那片危险区域。

"站住！太危险了！"几名消防员正用专业设备对坍塌区域进行加固和支撑，他们大声呼喊着试图阻止他的莽撞。但余奇雷仿佛没有听到，他的眼神坚定而执着，朝着废墟的方向狂奔而去...

废墟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缓慢地流逝。余奇雷小心翼翼地抱着淼淼，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米兰远远看见这一幕，心痛如绞，她快步跑上前，轻轻接过女儿，将淼淼紧紧搂入怀中，柔声安抚："淼淼别怕，妈妈一直在你身边，有妈妈在呢......"

夜幕深沉，余奇雷拖着沉重的脚步踏入家门。米兰从女儿的房间缓缓走出，她的眼神里藏着复杂的情绪。

作为妻子，她理解丈夫身为消防员的责任与担当；可作为母亲，她无法抑制内心的委屈与不解——为何在女儿最需要他的时刻，他却选择去就其他人的平安。

“淼淼想和你说说话”

余奇雷低着头缓缓走进房间，心中满是愧疚与自责。他害怕面对女儿那双充满疑惑和委屈的眼睛，更害怕听到她质问自己:为什么在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却无动于衷。每走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这短短几步的距离，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

余奇雷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淼淼明亮的眸子弯成月牙，嘴角扬起甜甜的笑容。轻声唤道:"爸爸。"声音如同春天里最柔嫩的风。

余奇雷坐到床边说道“今天的事，你有没有怪爸爸？”

淼淼摇摇头说道:“没有，因为爸爸跟我说过，消防员优先要救离自己最近的人”

余奇雷没想到淼淼居然还记得这些“淼淼真棒，还记得呢”

淼淼傲娇的点点头“嗯，爸爸说的我都记得！”随后从书桌上拿出一副画递给余奇雷说道:“送给你的”

余奇雷凝视着那幅画，泪水悄然模糊了视线。画中的每一笔、每一线条都仿佛在诉说着女儿的心声。他喉头微哽，为这份意外的惊喜而感动。

这不是一幅简单的画作，而是女儿用稚嫩的笔触勾勒出的父女深情。看着画纸上认真的笔触，他想起平时那个总是默默懂事、从不轻易撒娇的女儿。这一刻，所有的疲惫都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欣慰与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