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一个蝉鸣空桑林的下午有着这样的一件事情:
段玉林的指尖在空闲的钢琴房里那的旧键盘上敲击出悦耳的声响,屏幕上一串串的字符欢快地进入林静的脑子里。五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钢琴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林静,她正咬着笔帽,眉头微蹙地看着整理的资料,发丝间漏下的阳光在她鼻梁上跳跃。
慢慢地他停了下来,不会显得突兀,轻轻地踱步来到她的身后。
"这道题,"段玉林清了清嗓子,把草稿纸推过去,"用高斯定理更简单。"
林静抬起头,梨涡在脸颊上浅浅地陷下去。她接过草稿纸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轻扫而过。段玉林猛地缩回手,假装整理书包掩饰自己发烫的耳根。
"你最近怎么总来这里?"林静转着笔,"以前不是嫌这吗?"
段玉林低头摆弄U盘上的小熊猫挂件,那是上周他送给林静后又被她系回他书包上的。"就...这里安静很多。"他含糊其辞,不敢说是因为知道她每天放学后会在这里自习两小时。钢琴也是在偶然听见她喜欢弹钢琴的男生,专门去学的,每次学的时候都会觉得她会越来越喜欢自己,学起来别提有多高兴了。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闷雷,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林静"啊"了一声,从书包里抽出一本包着防水书皮的《简爱》:"差点忘了还书。"她起身时带起一阵风,混合着洗发水的茉莉香和雨水的潮湿气息。
段玉林望着她走向图书室的背影,棉布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对着她的背影按下快门。屏幕上的林静站在窗前,雨幕在她身后形成朦胧的光晕,像一幅未干的水彩画。
"你在干什么?"林静突然发出声音。
段玉林手忙脚乱地锁屏,U盘从指间滑落。他弯腰去捡时,额头重重磕在桌角,疼得眼前发黑。林静的笑声像一串风铃,她蹲下来帮他捡起U盘,两人的手在桌下不经意相触。
"你真的很不会撒谎。"林静把U盘插进电脑,"让我看看段大学霸在偷偷研究什么?"
段玉林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屏幕上弹出文件夹,除了标注整齐的物理题库,还有一个没有命名的文档。林静点开的手突然僵住——那是她近年来所有的照片和一些不值当的小物件都拍了照存了起来。
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林静的脸慢慢染上红色,她猛地拔下U盘塞回段玉林手中:"你喜欢我?"她的声音像水滴滑的一下就进入了段玉林的耳朵里。
"……"段玉林抓住她的手腕,"我不小心拍到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林静的眼睛里有星星一般看着他。
钢琴室的灯光在这一刻变得温和,炫彩。段玉林想起自己有幸在黑龙江漠河看到的极光,那些和林静在一起的时光一幕幕出现在他的脑海。他想拥抱那些美好的,却不知如何解释才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的病态,有让自己保留这些资料的正当原因——或许只是一个从小缺失爱的人对于那唯一一束光的病态执着,病态到想让她只属于自己,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冒出头的又让它在一点点的肆意生长着,又或许是想多看看美好的事物吧,谁不想多看看它们,珍藏她们。
"我本来打算删掉的。"他轻声说,"但不知怎么的删不掉……..."
林静滴溜溜地看着他,“这理由真蹩脚,男孩。”,抓起书包转身走掉了。段玉林追出去时,看见她的棉布裙摇曳着,随及又拍了下来,珍藏在特殊的文件夹里。他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追上她,两人撑着伞站在暴雨中,相互盯着,笑了起来。
"我们怎么回去呀?"林静的声音混着雨声,"现在公交还要等会呢..."她的声音和雨水一起流下,一起印在段玉林的脑海里,"你那里还有多少钱,打个车吧。在这站着不是个是呀?"
段玉林想起那天也是像现在这样,满身是伤的我遇到了如同童话中的天使一样的人。那些闪着光的玻璃碎片,和那默默离开的小小的身影。"我明白。"他脱下校服外套罩在林静头上,"我们打车吧,我身上的钱还是够的。"
雨幕中,林静忽然踮起脚,湿漉漉的睫毛几乎扫到他的脸颊:"段玉林,你真是个混蛋。"但她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某种无奈的妥协,"...也是唯一这么珍视我的的人。"段玉林听见这句话只是轻轻地笑笑,便在那等着了。
他们躲在公交站牌下避雨,肩膀挨着肩膀。段玉林闻到她发丝间的茉莉香被雨水冲刷得更加清冽。远处传来雷声,像青春期心脏不安分的鼓动。
"其实..."林静摆弄着书包带子,"我爸书房里有本手抄《红与黑》,扉页写着'给我永远的爱人'。那是我妈大学时抄的。"她突然笑了,"你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段玉林想起自己手机里那张偷拍的照片,想起抽屉里收集的她用过的草稿纸,想起每次物理课故意逗她只为听她争辩时靠近的香水味。雨滴从梧桐叶上坠落,在他们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U盘能借我拷贝一份吗?"林静突然说,"我想...亲自和看看。"
段玉林点点头,小熊猫挂件在他们之间轻轻摇晃。雨势渐小,阳光穿透云层,在水洼里折射出彩虹的碎片。他不知道这件事会让他们去向何方,又将有怎样的故事,但此刻,两颗淋湿的心靠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