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床幔上投下细碎金斑。
兰熙缓缓睁开眼,望着头顶熟悉的檀木床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缠枝莲纹的锦被,确实是自己的闺阁。
她扶着床沿坐起身,昨夜孤身闯入妖族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双颊蓦地泛起红晕,赶忙甩了甩头将那些画面驱散开去。
“醒了?兰熙,睡得可好?”
熟悉的声线裹着暖意传来。
她循声望去,只见青崖斜倚在月洞门边,衣袍沾着夜露,眼下一片青黑。
未等她开口,青崖已缓步上前,指尖拂过她额前碎发:“昨日你在寒潭边着了凉,我连夜将你带回。昏睡了整整一夜。”
兰熙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望着青崖转身时衣摆扫过屏风的残影,心底泛起疑虑。
昨夜在琉璃宫为轩翎破除妖丹反噬的种种,此刻想来竟像是隔着薄雾般朦胧。
可颈间残留的酥麻触感,又真实得令人心悸。
“在想什么?”
青崖突然折返,骨节分明的手将青瓷粥碗轻轻搁在案上。
米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兰熙的视线,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昨夜轩翎胸口金红交织的咒纹。
“先洗漱用膳,我还有些事务。”
青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待兰熙回过神,唯有案上余温尚存的粥碗,证明他确实来过。
"明明昨天,难道是一场梦?未出阁的姑娘做这种梦,丢死人了。"
兰熙双颊烧得通红,双手捂住发烫的脸。
刚把赤足探向绣鞋,雕花木门"吱呀"轻响。
丫鬟香儿端着鎏金铜盆跨入门槛,蒸腾的水雾里,她欲言又止地抿着唇。
檐下突然传来两声清咳,香儿浑身一僵,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兰熙踩着绣鞋走到铜盆边,指尖蘸着凉水在铜盆边缘画圈:
"昨夜...真是青崖爹爹送我回来的?"
话音未落,香儿慌忙将绞干的毛巾塞进她手里,水珠顺着腕间滑落:
"郡主浑身湿透昏迷不醒,大人在床前守了整整一夜呢!"
铜镜里的倒影突然晃了晃。
兰熙望着镜中自己颈间光洁的皮肤,那里本该有咒纹灼烧的痕迹。
就在这时,雕花门被猛地推开,姐姐馨儿环着金丝绣牡丹的斗篷翩然入内:"妹妹今日可愿同去妖族赴宴?"
"妖族?"
兰熙攥着毛巾的手指骤然收紧。
"是有什么喜事?"
馨儿摇着鎏金步摇,眼波流转:"妖王要正式册封王妃!听说公主解了他妖丹反噬之症,两族联姻,往后可要称她一声王妃。"
兰熙只觉额心疼的很。绣鞋在青砖上碾出凌乱的褶皱:
"我...我浑身酸痛,去不得。"
可馨儿哪由得她推辞,拽着她的手腕就往门外拖,绣裙上的珍珠流苏撞出细碎声响。
妖族大殿穹顶垂落九色琉璃灯,兰熙被按在鎏金椅上,眼前玉盘珍馐都化作虚影。
直到高台上传来环佩叮咚,红衣妖王携着白衣女子款步而下,兰熙猛然抬头,公主鬓间簪着的,分明是她昨日遗落在琉璃宫的海棠银钗!
"啪嗒"一声脆响,兰熙碰翻的玉杯在案上打转,琥珀色酒水蜿蜒而下,浸湿了月白裙裾。
她慌乱起身擦拭,却听见耳畔传来熟悉的轻笑:"兰熙姐姐,你怎么了?"那声音裹着冰凉的气息,让兰熙听着心里咯噔一下。
兰熙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在鎏金桌案棱角处,震得杯盏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