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决定要解除「契约」了？”
“嗯，决定好了。”藿藿微笑着回答，那笑容看上去很自然，不似昨日那般生硬。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寒鸦觉得才过去一天藿藿的反应就有如此大的差距，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藿藿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谢谢寒鸦姐姐关心。”
寒鸦深深地看了藿藿一眼，还是把解除「契约」的符纸拿了出来。
很快，藿藿就在上面画了押，动作干脆利落，不含一点犹豫。
…………
「楚江殿」外小县城的一家茶馆内，雪衣看着面前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茶具的尾巴，语气平淡的道：“明明昨天还极力反对，怎么今天就同意了？”
“放屁，老子哪有“极力反对”了？……本大爷说过了，要给那小怂包找好后路，既然她说自己有，那我当然没有意见了。”
话说完，尾巴摆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风景发起了呆。
“是么……”雪衣合上了眼，不再言语。
…………
“走过这门，你就能回到妖界了。”
寒鸦领着藿藿来到了山上的一处废弃的庙宇，庙宇中有一扇石柱堆成的门，据寒鸦所说，这石门所在的位置是人间与妖界的交界处，只要灌输妖力，就能产生穿梭人妖两界的缝隙。
藿藿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一同前来给她送行的寒鸦、雪衣，还有尾巴。
“寒鸦姐姐、雪衣姐姐，尾巴大爷……藿藿很感谢你们这几天的照顾，藿藿……藿藿最喜欢你们了！一定会……再回来看你们的！”
话说到中途，藿藿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哭腔。等到一句话说完，眼泪已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滑过她的脸颊，落了下来。
时间回到一天前——
…………
藿藿趴在尾巴宽厚的背上，两条纤细的手臂环抱尾巴的脖颈，绿绿的小脑袋倚靠在他的肩上。
如此亲昵的姿势可不寻常，尤其是放在一个人和一个妖身上。
路过看到的平民百姓纷纷化作那围观下棋的老大爷，开始对着尾巴和藿藿指指点点。
尾巴虽然一如既往的毫不在意，但他一定想不到「不受控制的八卦舆论」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何等恐怖的模样……
走在同一条路上，二人心中的所思所想却截然不同。
相比起尾巴在精挑细选他认为能够代替他去当藿藿的「御灵师」的人选，藿藿则是脑袋空空，心里装的全是开心快乐的情绪。
藿藿不想对自己说谎了，她喜欢尾巴，胜过她的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所有人和妖。因此，她想留在尾巴身边，不想和他分开。
干脆求求尾巴大爷，跟他说我不想和你分开，尾巴大爷对我那么好，一定不会拒绝我的……
藿藿越想越激动，小小的身子都兴奋的颤抖了起来。
这小怂包搞什么呢……尾巴颇感无语。
…………
走过繁华的街道，来到一片碧水旁、一座青山脚，抬眼望去，一间茅草木屋静静的站在那里。
等到走近一看，一人一妖脸上的表情皆是悚然。
门板碎得七零八落，茅草屋顶有一半不翼而飞，四周墙面到处都有斧头劈砍的痕迹……
正对着尾巴、藿藿的那一面墙上，被用墨水写下大大的两个字——「废物」。
“＊他妈的！是谁干的！！给老子滚出来！！”
尾巴向着身后大吼，然而却是一片寂静，无人回应——肇事者早已离开了现场。
“呼……”尾巴银牙狠咬，面上的表情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般可怖。
“尾巴……放我下来吧，我已经能走了。”
尾巴现在可没有什么好脾气，没有提醒，手一松，藿藿就掉了下去。
噗呲——
藿藿一个没站稳，坐到了地上，让她先前被寒鸦长老清理干净的衣服再度沾上了污泥。
天边乌云滚滚袭来，顷刻间便下起了毛毛细雨。
藿藿吃力的从地上爬起，她站在尾巴的背后，对他说：“我不当「御灵」也没事的，我的父母对我很宽容的，哪怕我当不成「御灵」，也会给我另找一份差事的。”
…………
藿藿不想对自己说谎了，她是一个生来不幸的孩子，不论是谁，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会变得跟她一样……不幸。
看着眼前被摧残的破败不堪的小屋；看着那个大大的「废物」，藿藿发自内心的笑了……那是嘲笑，对自己的嘲笑。
嘲笑自己软弱无能，又那么自私……自私的想要永远留在尾巴的身边，却丝毫不考虑尾巴会因此遭受到怎样的对待……
他会和自己一样，被打上废物的标签，生活在冷嘲热讽之中、生活在孤立无援的围攻下、生活在……「地狱」里……
“可以吗？我们明天就去解除「契约」吧，尾巴……”
我们明天就……分别吧……
尾巴沉默着。他没有转身，没人看得见他脸上是什么表情。良久……良久……他才扯着低沉的嗓音道：“……随你的便。”
随后，他抬脚走入屋内，独留藿藿站在门外。
藿藿不想对自己撒谎了，她喜欢尾巴，尾巴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所以，只要能让尾巴好好的活着，不论要她去往怎样的地狱，她都愿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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