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女巫的冷笑还在继续,她对着剩下几位显然都是被邀请来参加参加葬礼的巫师,毫不客气地用“老糊涂”、“迟钝”、“寒酸”等一系列词语来形容自己才刚过世的姑父。这让包括戴蒙德在内的几人都肉眼可见的恼火起来,只有菲尼斯还保持着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巫大放厥词。
在戴蒙德犹豫要不要教训这个老女巫一顿的时候,德拉科很响亮地冷哼了一声,引得其他几人纷纷侧目。戴蒙德恼怒的情绪一下子被打破了,好笑地捏了捏德拉科的手,让他不要这么高调。这女巫在干什么戴蒙德很清楚,无非是通过评价来表达自己很了解亚历克斯,在后续可能存在的分遗产环节占据主动。
但是这种行为显然是极为愚蠢的。诋毁一个在场的人都敬爱的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老女巫没有转头来看打断她说话的德拉科,但是她没来得及发难,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袍,留着齐肩长发,长相颇为清秀的男巫抢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用咆哮的语气道:“波罗斯,你少放屁了,如果不是亚斯爷爷,你根本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戴蒙德有注意到他们两人之前就聚在一起谈话,从他们的面色来看,当时的谈话内容就不是很愉快。也许他们本来就认识。
“丹尼尔!你!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年老女巫,也就是波罗斯,狠狠地瞪着丹尼尔,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脸色涨红,气得连脸上的皱纹都密集了不少。
丹尼尔毫不在乎地说:“没什么不敢的,我父亲早就把你的那点勾当都告诉我了。”
波罗斯的脸一下子就变白了,嘴角抽搐着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周围众人的眼神从恼怒慢慢转变成怀疑。波罗斯的这种反应实在是太奇怪。
同时戴蒙德注意到,自己旁边的一个长相靓丽的女巫甚至有下意识掏兜的举动,似乎是在摸魔杖。虽然只是非常细微的反应,但还是被戴蒙德看在眼里。她穿着丹青色的衣裤,袖口、裤腿和上衣下摆全都仔细地扎了起来,似乎是为了方便活动,这和其他巫师的打扮大不相同,反而像是一个麻瓜猎人。
剩下的两个男巫大概是兄弟,长相十分相似,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双胞胎。他们都穿着能笼罩全身的纯黑长袍,站在较远的地方,保持着一种旁观者的姿态,不时眼神转动中透露的阴狠气息让人不安。
菲尼斯站得更远。肯达出现之后大家都不同程度的靠近了肯达站立的会客厅中央,只有菲尼斯没有挪动脚步,以至于他现在离众人有近十英尺的距离。
戴蒙德心中暗自叹气,他并不关心这些勒梅家族的巫师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想知道这些陌生巫师的来历和目的,他只想让自己的朋友安稳的下葬,即使只有一些心怀鬼胎的人参加葬礼。
丹尼尔带着胜利者的骄矜,走到肯达旁边,而本来站在那的波罗斯则咬着牙退缩了几步。丹尼尔没有管肯达,他只是把那里当成了一个表演的舞台,一个众人视线的中央。
他清清嗓子,朗声说道:“非常欢迎大家来参加我祖父的葬礼,我的名字是丹尼尔·勒梅,来自法国。我为祖父的离世感到深深的感伤……”但是戴蒙德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能和“伤心”挂上勾的情绪。
戴蒙德冷静地听着丹尼尔的“宣言”,他不断提起自己童年时就经常来到这座城堡过周末,并且一次次说起亚历克斯是多么欣赏自己,只在连篇累牍的假惺惺回忆的间隙才会谈到一些关于安葬亚历克斯的事项。
其他人,包括戴蒙德在内,都对丹尼尔这场表演冷眼旁观。既然没有人继续站出来争夺这场葬礼的主导权,看来丹尼尔就是到场人中亚历克斯血缘最亲近的人了吧。
过了好几分钟,丹尼尔见没有人打断自己的发言,但是也没有人对表示赞同,全是冷漠地旁观,不禁有点尴尬。但是他没有胆怯,反而硬撑着笑脸提议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安葬亚斯爷爷?”
两兄弟之中的一个开口,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就穿这种衣服参加葬礼?”
丹尼尔愣了一下,他低头看看自己淡蓝色的长袍,想说什么却被两兄弟中的另一个开口打断:“不需要替死者整理仪容吗?”
丹尼尔微微张口,但是两兄弟你一句我一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棺木准备好了吗?”
“火葬还是土葬?”
“献花在哪?”
“谁去致辞?”
“你吗?”
“你配吗?”
说到最后,两兄弟双双讽刺地发出冷笑,看来他们十分看不起丹尼尔。
丹尼尔脸色很不好看,却没有跟他们翻脸,反而解释道:“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肯达会安排的。喂,快把肯达恢复原状。”丹尼尔好像有点害怕两兄弟,但是对着自己理论上的姑婆,波罗斯,却表现得十分颐指气使,用命令式的口吻要求她给肯达解咒。
波罗斯狠狠地瞪着丹尼尔,手里的魔杖摇摇晃晃的,仿佛忍不住想给他来发恶咒,但是最后却指向了肯达,解除了控制肯达的魔咒。
肯达一下子恢复了全部情感,一边发出尖利的哭声一边以爬行的姿态想离波罗斯和丹尼尔远一点。波罗斯看着肯达的丑态,发出一声不屑的嘲笑,说道:“快带我们去,不,算了,你去把一切都安置好,然后再过来到我们过去。”
肯达疯狂地摇头,好像是害怕波罗斯再给它来上一发魔咒,又好像是在抗拒波罗斯这种极不尊重自己主人的行为。
波罗斯不耐烦地抖动着魔杖,干枯的手指不正常地抽动着,对着肯达大声呵斥:“没听到吗,还不快去!”
但是肯达没有听从波罗斯的命令。随着魔法的影响减弱,肯达看波罗斯的眼神从害怕逐渐转变为仇恨。
“家养小精灵只听自己主人的命令。”丹尼尔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
“它现在是自由的小精灵?”波罗斯突然反应过来,后背一阵发凉,又惊又怒地问道。
家养小精灵自有神奇的法术,若是真的毫无顾忌地报复她,波罗斯真不一定能应付得了。
“不不不,完全相反,现在谁能命令肯达,就意味着谁继承了亚历克斯的遗产!”丹尼尔眼神发亮,笑容可掬地向前两步,在肯达面前蹲下来,兴奋地要求道:“去给我倒杯红茶。”
肯达没有动。
两兄弟发出一声响亮的笑声,嘲笑之意溢于言表。
丹尼尔咧开的嘴闭上了,他再次要求道:“去给我,倒杯红茶!”
肯达外凸的大眼睛将视线从波罗斯移向丹尼尔,但是仍然没有动作。
这下就连那个一直站在一边没有发言的猎装少女都发出一声憋不住笑般的“扑哧”声。
丹尼尔猛地抬头瞪向少女的方向,让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她仿佛对丹尼尔非常害怕,连忙收敛表情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不和任何人发生眼神交流。
“怎么可能……除了我,还有谁能继承这一切?”恼羞成怒的丹尼尔收回视线,阴沉着脸思索了一阵,又突然抬起头来快速扫视了一遍在场所有人,像是在找那个隐藏的“继承人”。
但是显然这种寻找是不会有收获的。
丹尼尔很快放弃了,他板着脸离开了会客厅。肯达不听命令,他只能自己去准备葬礼需要的一切。毕竟他想要瓜分遗产也必须等到葬礼之后,所以他只能辛苦一点。至于肯达不听命令这一点,他自我解释为目前继承权还没有落到任何一个人身上,肯达暂时成为了“自由身”。
戴蒙德冷淡地看完了这场闹剧,全程一言不发。他当然看出来丹尼尔对于亚历克斯完全没有尊重和感情,这次来的目的就是继承遗产,和波罗斯别无二致。但是他没有理由阻止丹尼尔这样做,毕竟他只是受邀出席葬礼的客人。
丹尼尔离开后,众人散开,重新落座,彼此之间相隔不近,显然都没什么交流的欲望。戴蒙德在德拉科无奈的眼神中,走过去把肯达轻轻扶起来,仔细地清理干净身上的灰尘、脸上的泪痕。
肯达本来正狠狠地瞪着波罗斯的方向(她在丹尼尔离开后第一时间就远离了肯达,跑到会客厅最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现在被戴蒙德如此温柔地对待,顿时变得既胆怯又惊喜,大大的眼睛重新蓄满泪水,看着戴蒙德像是要扑到他腿上大哭一场。
戴蒙德连忙竖起一只手掌,表示千万别太激动。他掏出魔杖给肯达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小声说:“快去休息吧,别太伤心了。”
肯达眼泪汪汪地看了他几秒钟,抽泣着点了点头,随着一声空气爆鸣声消失不见了。
戴蒙德舒了一口气,德拉科却若有所思地眨眨眼。
他们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但还没等他们说上两句话,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挤到他们身边。
正是菲尼斯·盖奇。
“两位真是厉害呀,我寻遍城堡都没找到的宝藏原来早就被两位拿到了!”菲尼斯笑容满面地说。
戴蒙德微微皱眉,他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宝藏啊,城堡!继承权!”菲尼斯看起来有点激动,声音逐渐大起来,惹得房间里其余四人都不同程度地往这边关注。
戴蒙德只得也稍微加大音量:“我对继承什么的没兴趣……你不要胡说。”
菲尼斯嘴角的笑容没有变化,但莫名多了几分嘲讽:“没有兴趣……没有兴趣的人可不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