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只小川

“神崎……”

少年站在暮色中的身影仿佛一抹将熄的烛火，垂落的袖口被晚风吹得轻轻晃动，他的声音极低极轻。

“可不可以...不要送我去丹羽大人那里？”

神崎川推门的手突然顿住，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在说什么呢，倾奇？”她下意识伸手，指尖触到少年冰凉的手腕时才发现——他的手腕在颤抖，就像是被雨淋湿的雏鸟。

倾奇者抿唇垂首，视线落在两人相触的皮肤上。神崎川的掌心总是温暖的，此刻那温度正顺着人偶不知是否存在的血液流向他空洞的胸腔。

“进来吧。”她轻轻一拽，少年便踉跄着跌入门内的光晕中。

倾奇者的嘴唇动了动。他想说很多，最后却只是更用力地回握住那只手，仿佛抓住溺水时唯一的浮木。

神崎川转过身，发现少年仍低垂着眼帘，细长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翳。

她犹豫片刻，学着记忆中母亲的动作终于生涩地张开双臂。

当手臂环住少年单薄的肩背时，她才惊觉倾奇者比她想象中更单薄，隔着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微微僵直的脊背。

少年在她怀里突然变得很小很小，她轻轻收拢双臂，将下巴抵在他的发顶。

“没事的哦……我永远不会抛弃倾奇的，这里也永远都是倾奇的家。这是我和你的约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少年迟疑着回拥住她纤细的腰肢，冰凉的鼻尖贴在她颈侧，呼吸间带起细微的战栗。神崎川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正慢慢软化，就像春雪在掌心渐渐消融。

倾奇者的手指倏地收紧，攥皱了神崎川背后的衣衫，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他的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川……”

神崎川微微一怔，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安抚起他来。

“我在哦，别害怕。”

倾奇者没有抬头，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她。

请不要骗我。

拥抱时能听得见对方的心跳。

她的心跳平稳而温暖，像踏鞴砂永不熄灭的炉火，一下、一下，透过单薄的衣料传递过来。而他的胸腔里，本该跃动心脏的地方，只有一片寂静的荒原。

可此刻，那片荒原上却仿佛有风拂过，带着她的温度，她的气息，她的一切。

“好喜欢小川。”

少年的声音闷在她的肩头，带着几分柔软的鼻音，像是梦呓，又像是某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神崎川弯眸轻笑，指尖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像对待一只撒娇的小动物。

“我也喜欢倾奇哦！”

不，这是不一样的。

即使不明白两种“喜欢”之间究竟有何区别，但倾奇者仍下意识地在心底反驳。

他想要小川也喜欢他，和他一样的喜欢。

他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将脸更深地埋进她的颈窝。

胸腔里空荡的地方，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攥住，酸涩又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