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自己派去卧底查船情牌的人差点全军覆没时,李饼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慌忙赶到码头,看到明镜堂的几个人湿淋淋地缩在角落里颤抖,还活着,李饼暗自松了口气。
码头上灯火通明,邱庆之的人不仅救了他们,还把罪犯一网打尽,此刻正押在一边等候审讯。
第一次输的这么惨,还是当着邱庆之的面,李饼的脸色很有些挂不住,他的脸沉得像是快要滴出水来,比崔倍头顶的乌云更黑。
作为大理寺两位少卿之一的上官檎自然也赶来了,她狠狠骂了句本应在此接应却把金吾卫给接应来了的胡四,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邱庆之,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李饼看到他也同样没好气。
尤其此刻邱庆之正饶有趣味地看着李饼。
刚刚从胡四口中得知邱庆之的人一直守在码头,只等着事发一眨眼就到了,那自己安排的这场卧底行动,他早就看在眼里了,就等着看戏呢,哼!
邱庆之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邱庆之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但不知为啥,看着他气鼓鼓地瞪着自己,自己的心情就是大好,没压住的嘴角弯成了一个浅浅的弧度,道:
邱庆之李少卿,这次能救下明镜堂诸位,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李饼更气了,这人怎么还会嘲讽了?
李饼守株待兔,邱将军好计谋啊!
邱庆之那是因为相信你,不会放任任何一桩案子迟迟不破。
李饼气结,用这种熟稔的语气做着不熟的事,自己再相信他有苦衷也还是不由得有些动摇。
邱庆之李少卿,事到如今,这案子总该交给金吾卫来负责了吧?
李饼知道这几个犯人他是带不走了,这次的案件自己是进行不下去了,刚刚查到一点关于3年前的线索,又中断了,可恶!
这边陈拾也赶过来了,他先喊了句“饼爷”,然后冲到崔倍他们身边,看他们还在瑟瑟发抖,连忙挨个帮他们搓手。
李饼你不是在休假吗?怎么也来了?
陈拾俺…看到码头这边有光,就赶过来看看,没想到…
看到属下们落汤鸡似的样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李饼只好先把他们领回去。
他的目光又专注在别人身上了,要走不走的邱庆之突然有点不爽,深深地看了眼他的侧影,也只能带人离开。
一路无言,回到大理寺。
等几位落汤鸡换好了衣服,喝着陈拾给他们煮的姜汤,李饼道:
李饼这次是我思虑不周,责任在我。
他本就后怕加懊悔,为了查清真相,他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是却无法置别人的生命于不顾。
更何况,这次案件的线索一切都指向三年前的国战,不是他们这个级别的人可以全身而退的,实在不该把他们拖下水,因此,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众人虽然刚经历了生死一线后怕不已,但毕竟事情没办成,还被死对头金吾卫抢了功劳,这会子不仅没挨到骂,少卿还把一切责任全担到自己身上,这跟他们以前遇到过的解决不了案件就找人背锅的情况完全不同,感动之余,纷纷表态。
王七不不,少卿,是我们的不是,我们没有仔细……
这是王七到大理寺以来第一次主动揽责,以前都是能推就推,不仅是他,众人也都自责不已,尤其是孙豹,一直以为以自己的武力值肯定不会有问题的,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
崔倍看了看自己头顶的乌云,默默地挪远了点,只想着只要远离自己他们也就没有这么不幸了。
阿里巴巴急得官话都顺畅了不少,一时之间七嘴八舌的,都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李饼看着大家越来越有担当越来越团结,心情沉重之余又有一些欣慰。
但是这件事也是源自于三年前,三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实在没法让自己不揪心,自己父亲的死在三年前,妖猫案开始于三年前,虽然妖猫案已经结案,但这其中仍是迷雾重重,他总觉得这些事情之间都是有联系的,这背后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将他们都织在了一起,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人,要是继续查下去,说不定他们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幸运了。
李饼好了,别说了,此案不必再提,都辛苦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王七还想说什么,崔倍他们拉了拉他,四个人一起走了。
叽叽喳喳声远去了,李饼抬起头,骤然发现陈拾还在,正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李饼陈拾,怎么了?
陈拾饼爷,俺……
李饼没事,你说。
陈拾俺找到俺哥了,买水的大哥说他见过俺哥…
陈拾到神都来,本来就是为了找他哥,是自己看他有天分强留下他的,现在快要找到他哥了,以后遇到事情自然也跟他哥商量了,他也快要走了吧。
爹走了,邱庆之虽然人在却仿佛走了,现在连陈拾也要离开他了…
李饼只觉得什么糟糕的事都混到了一起,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掏出小鱼陶罐想倒个口檀出来嚼嚼,却倒了个空,口檀也没有了。
气得拍了下桌子,没想到砚台掉下去砸到了脚,李饼被自己气笑了。
拍了拍脑袋,冷静,冷静,要是爹在的话这个时候会怎么办?李饼心想。
李饼追本溯源,追本溯源…一切的源头还是在三年前…线索又断了,到哪里再去找三年前的线索?
可恶的邱庆之…
一想到邱庆之,李饼伤心之余多了几分愤怒,他现在处处跟自己作对,每次自己刚查到点什么线索,就被他给掐断了,抢犯人抢案子,难道当真是变了?
不,不,自己认识的邱庆之绝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他现在这样的行为,明明就是…
李饼在心中天人交战,烦闷不已。
正在这时,眼角余光突然撇到桌子上的断箭,是陈拾在码头捡到临走前留下的,上面有个特殊的标志。
不管了,明日一早先去办这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