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饼揣着风生兽骨,再次找到胡姬的住处,却发现她已不在。
知道她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发生了什么事?李饼瞬间警惕,环顾了一下四周,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睛已经是发光的金色。
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屋内有一个红发男子的身影,紧接着,穿着金吾卫服饰的人破门而入,带走了她。
他顺着金吾卫的身影一路找到了一家食肆,果然,门口的左右各一个摊子已经换了老板,明显是金吾卫的埋伏,说明里面有需要抓捕的犯人,而且犯事程度不低,起码是有命案在身的级别,不然不会左右都埋伏人,而食肆的客人出入并没有被阻拦,说明那个犯人现在还没有察觉,犯人手上可能有人质,这是通用的办案手段,在抓捕犯人的时候尽量先解救他手上的人质。
他大剌剌地走进去,边走边招呼店家来一碗面,径直走到一张空桌子上坐下,好像丝毫没有看到靠近门边的座位上有一个手里抱着个小孩的紧张的男子,完全就只是一个路过的肚子饿了的人。
那人飞速瞄了一眼他,见他目不斜视,又夹了一筷子面条让孩子吃,也没管孩子吃没吃,警惕又假装轻松地留意四周,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在他左手紧抱下扭来扭去。
果然有人质,李饼按兵不动,心想,邱庆之眼里还是有平民的,吸血案他也许有涉及,但绝不会是作为一个施害者的角色。
面很快被端上来了,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也走了过来,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店家马上过来问吃什么,李饼直接帮他答道:
李饼跟我一样!
邱庆之不置可否地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先给李饼倒了一碗茶,再给自己倒了一碗。
李饼用筷子在桌子上竖直敲了两下,又挑起面条搅拌了三下,抬眼看了一下邱庆之:
李饼哟,好巧,怎么在这里遇到你?
邱庆之默默喝了一口茶,看着面前人跟他装,心里透上来一种年少时跟李饼一起探案时才有的松快,面都替他叫了,暗号都跟自己打好了,这回子才抬头装刚看见自己。
看着面前人因自己的一个细微眼神就明白自己想要做的事,并主动配合,原来年少时的默契从来不曾消失。
他们配合无间地救下了小孩的同时拿下了犯人,犯人左手袖子里的刀铛啷一声落在地上。小孩还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突然被一个大哥哥给抱着飞快退后,吓得哇哇直哭。
邱庆之把犯人交给属下带走,交代了他们之后,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令人不禁莞尔的画面:那个不到半人高的小孩哇哇直哭,外人面前一直端庄稳重的大理寺少卿此刻正蹲在小孩面前头疼地捂住耳朵,像极了一个大孩子。
李饼头疼了没一会,眼珠子一转,看到了门外的糖人,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扁扁的,显然是没带钱包,李饼求助的眼睛立刻就望向了邱庆之,邱庆之下意识就摸出了自己的荷包,熟练地丢给了他。
李饼接过那只墨绿色的荷包,小跑着去了门口跟小贩买糖人。
邱庆之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像黑暗追随着光线,他的身形似乎总还有些单薄,透过现在的李饼,仿佛看到了少年时的两人,开心地偷跑上街玩,开心地买糖人,那时总有说不完的话,回忆不完的快乐。
小孩吃了糖人总算不哭了,吩咐属下把小孩送回家,邱庆之伸出手要他的荷包,哪知站起身的李饼手一缩,私吞了他的荷包。
好家伙,还拍了拍自己变鼓了的腰包。
一如自己当年……
当年自己看到糖人走不动道,他也是这样掏出荷包给自己的,同样的人同样的动作再次经历,在这青天白日之下,恍然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邱庆之心里不知怎么的很是暗爽,他自以为面无表情,却不知道自己嘴角都快翘上来了。
邱庆之没话找话,嘴仍是一如既往地硬:
邱庆之李少卿今日怎么来了?
李饼胡姬在哪?
邱庆之我不……
李饼哎--
李饼抬手制止,
李饼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是来找你的,也别说你不知道我要问的问题,我既然来找你了,就有十分的把握,你知道此事。
邱庆之眼神默默飘移,仿佛突然对这食肆的天花板起了兴趣。
李饼她是我的线人,跟我正在调查的案子有重要关系,我希望你不要隐瞒。
李饼正色道。
他从小就这样,正经的时候总有种超脱年龄的沉稳,也许这和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可是他这样子的沉稳向来也只在外人面前,自己面前的李饼,除了刚认识那会,后来的他都是调皮的。
李饼严肃的盯着他,等待他的答案,邱庆之也正色道。
邱庆之她是一个小国的探子,与金吾卫正在查的事情有关,我已经将她控制起来了,所有与她有密切联系的人,我们都要复查。
李饼讥笑,
李饼好,邱将军说是,那便是吧!
看到他明显不信,以为自己只是找个借口阻拦他探查,邱庆之也没办法,谁叫重逢以后自己这种事情做的多了呢?
邱庆之你和她什么关系?
李饼她是我的一个要案证人。
邱庆之挑眉,他知道李饼没有撒谎,恐怕李饼自己都不知道,他撒谎跟说实话的时候,表情是有细微差别的,但是他俩联系如此紧密,自己前脚刚抓了人,他后脚就追过来了,就这么上心吗?于是他继续问道。
邱庆之那我要是问是什么案子呢?
李饼那就是我大理寺的机密了,无可奉告。
说完李饼转身就走,邱庆之不慌不忙:
邱庆之那我得好好查查她。
李饼果然立刻转身:
李饼你!……
但是随即,邱庆之也笑不出来了,因为李饼说:
李饼也不知道邱将军有什么样的经历啊,竟会变得如此……
他的眉毛微微的压了下来,眼神染上了一丝失望,这比让邱庆之死还让他难受。
李饼气呼呼地走了,周遭的温度好像都跟着那人走了,邱庆之的头脑重又冷静下来。
胡姬确实是西域小国的探子…的女儿,但是她的父亲生前是探子,唯一一个带到异国他乡的女儿,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而李饼已经越来越接近真相了,如果等他查到永安阁那帮元老的时候,恐怕他们就真的要再次对他下手了。
自己阻拦不了他多久,也阻拦不了那帮人多久,自己要更加加快速度了。
邱庆之“我死不足惜,只希望能在死前揭穿他们的阴谋并制裁了他们,还这世间一个公道,还李叔和国战中牺牲的兵士真相大白,还有,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而已经走远的李饼是不知道邱庆之的心里话了,他想不明白邱庆之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刚刚才合作无间,怎么转眼又翻脸无情?自己一直想相信他,相信他,可他却在一直把自己推开,他气鼓鼓地走着,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回头看看人并没有跟上来,一下子更气了,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桥墩上,拼命深呼吸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正在此时,一个兵士跑过来汇报事情,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闻言连忙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