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光穿透废宅残破的穹顶，将斑驳的光影投在青苔遍布的石阶上。
进入墓室前，欧阳明日将一块石子弹入墓碑上的，一个石牛口中。
进去之后，欧阳明日端坐轮椅，望着奄奄一息的弄月公子倒在司马长风怀中，那枚翠绿玉玺从苍白指间滑落，在尘土中发出清脆声响。
弄月赛华佗...这是给你的...
弄月气若游丝，唇边却挂着释然的笑。
弦思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弦思这个将死之人，竟还记得兑现承诺...
她慌忙别过脸，却见欧阳明日眼中水光浮动，金线绣制的广袖微微颤抖。
欧阳明日他本可以不死...
欧阳明日死死攥住扶手。
若非自己方才破阵，半天月绝无逃脱可能。
喉间涌上腥甜，他艰难开口：
欧阳明日赛华佗...会为今日所行偿罪。
易山推着轮椅退出墓室时，那枚玉玺仍静静躺在血泊里。
欧阳明日没有去拿——或许是不敢，又或许是不配。
阳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眉间朱砂艳得刺目。
高易山爷，您别再自责了。
易山声音发紧。
欧阳明日我不是自责。
欧阳明日望着废宅残垣，声音轻得像叹息，
欧阳明日是恨我自己...毁了承诺，害了性命。
弦思从未见过这样的欧阳明日。
往日那个从容淡定的神医，此刻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即将触到他肩膀时僵住。
荒园里野草蔓生，断剑残甲半掩在泥土中。
欧阳明日恍惚看见十五年前的血色夜晚：
欧阳明日当年这里...必然惨烈非常。
他忽然低笑，
欧阳明日爹害了司马一家，而我...坏了复仇计划，害死弄月公子...
弦思爷！
弦思急急打断，
弦思您也不是故意...
高易山下杀手的是半天月！
易山额头青筋暴起，
高易山怎能算在您身上？
欧阳明日却像没听见，自顾自道：
欧阳明日我不该帮半天月...为什么要帮...
他猛地咳嗽起来，袖口染上点点猩红，
欧阳明日我毁了阵法...若不出手，半天月本该被困死在黑暗中...
弦思蹲下身，红裙在尘土中铺开：
弦思可当时女神龙他们确实杀不了半天月啊。
高易山半天月有金佛不坏身，他们也对付不了他。
易山沉重补充。
阳光突然被云层遮蔽，废宅陷入阴郁。
欧阳明日凝视自己修长的手指：
欧阳明日这双手救过无数人...
他忽然剧烈颤抖，
欧阳明日今日却救了恶人，害死知己...
弦思看见一滴泪坠在他手背，竟觉得心口揪痛。
弦思原来神医的泪也是热的...
远处传来乌鸦嘶哑的啼叫。
欧阳明日忽然转动轮椅，金线衣摆扫过地上枯骨：
欧阳明日弄月公子...是这世上再无法遇到的知己。
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欧阳明日再不会有了...
弦思望着他挺得笔直的背影，突然明白何为"哀莫大于心死"。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玉笛
但最终只是默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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