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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着他毫无波动的眼睛，语速又快又急，
唐雪见他现在变不回人形！就是一头活生生的豹子！这世上的捉妖师，难道只有他八柱门一家？万一哪个路过的、不开眼的、手段狠厉的捉妖师撞见他，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质问，
唐雪见你就不怕后悔？！
子空后悔？
子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只有一片冻彻骨髓的荒寒，
子空我这是在教他！用最疼的方式打醒他！让他刻骨铭心记住，人妖殊途！
他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砸下。
唐雪见人妖殊途！人妖殊途！
唐雪见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积压的情绪如火山爆发，
唐雪见你翻来覆去就只会这四个字！
她猛地跨前一步，几乎要撞进他怀里，仰着脸，那双因愤怒而格外明亮的眸子死死锁住他冰冷的金瞳，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唐雪见我是人！你是妖！此刻不也在这残阳古道同行？！
山风骤然一滞。
唐雪见你只知殊途，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撕裂夜幕的穿透力，
唐雪见那殊途为何不能同归？！
子空……
子空彻底僵在原地。
残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沉入远山，暮色四合，将他挺拔的身影吞没大半。
他脸上那层亘古不变的冰封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痕。
那双总是映照着深渊与寒潭的金色眼瞳，此刻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仿佛被这石破天惊的四个字狠狠刺穿！
无数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冲撞进脑海，是年幼的蛮英偷跑出无忧镜，躲在树后，看着村童们欢笑着踢毽子时，那双渴望又怯懦的眼睛；
是蛮英第一次笨拙地学着人类作揖，被严厉的“父亲”呵斥“妖性难驯”时，瞬间黯淡下去的光；
还有昨夜她撞入自己怀中时，那股暖融融的、带着阳光和柑橘甜香的气息。
子空殊途同归？
这四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用十二年的怨恨、责任和冰冷的“法则”筑起的高墙上！
尘封的灰烬簌簌落下，露出底下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早已腐朽不堪的根基。
暮色深沉，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几乎要纠缠在一处。
肩头竹篓里孩童的抽噎声细弱蚊蚋，却在此刻死寂的山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子空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要咽下某种过于灼烫的东西。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唐雪见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只留给她一个被暮色吞噬的、挺直却微微僵硬的背影。
子空走。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扛着竹篓，大步向前。
……
暮色如墨汁般洇开，将广平城的飞檐黛瓦染成模糊的剪影。
子空沉默地将肩上竹篓放下，里面蜷缩的灰布褂男童像只受惊的雏鸟，抖得不成样子。
唐雪见立刻蹲下，张开手臂将那冰凉的小身体揽进怀里，掌心轻抚着他汗湿的后脑勺，声音放得又软又柔：
唐雪见宝贝别怕，到家了。告诉姐姐，知道怎么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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