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凝固了。
子空猛地侧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与愕然。
子空我们??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那片亘古冰封的心湖里,激起了难以言喻的涟漪。
那双看透世情、承载着整个族群重负的眼瞳里,清晰地映着眼前这个人类女子坦荡而执拗的脸。
她站在荒凉的晨光里,说着“我们”,仿佛理所当然地,将自己与他、与他背负的滔天重担,划在了同一处。
山风卷起枯草,掠过两人之间短暂凝固的距离。
唐雪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小声却清晰地补了一句:
唐雪见对啊,我陪你一起找的人,这广平城我也算是被列为‘黑名单’了,这水蹚进来便蹚进来。
子空沉默着。
那一直紧抿的、如同刀锋般的唇线,在无人察觉的瞬间,似乎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下。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重新踏上了蜿蜒的荒径。
脚步依旧沉稳,却不再像来时那般,带着拒人千里的孤绝。
唐雪见快步跟上,前路茫茫,但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彻骨了。
……
另一边,几锹新土堆成小小的坟茔,歪斜的木牌上写着“好友迟雪之墓”几个字。
久宣夜、段半夏、楚幽篁、司马令嬴默立坟前,空气凝滞得如同冻住的铅块。
久宣夜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久宣夜的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枯木。
段半夏眼中水光潋滟,欲言又止:
段半夏不用我陪你吗?
久宣夜不用。
久宣夜,目光死死钉在冰冷的木牌上,未曾偏移半分。
楚幽篁与司马令嬴对视一眼,无声叹息,转身离去。
段半夏一步三回头,终是消失在荒草摇曳的小径尽头。
坟前只剩死寂。
久宣夜背对着风来的方向,声音冷硬如铁:
久宣夜出来吧。
枯草簌簌分开。
子空与唐雪见并肩走出。
唐雪见心中暗赞,这久宣夜感知果然敏锐。
她目光扫过那简陋的木牌,心头猛地一沉,迟雪?!那个赶山堂里瘦小机灵的小伙计?他怎么死了?
久宣夜缓缓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掠过子空,最终停在唐雪见脸上,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这女子是人是妖?竟还跟着子空?
子空你明白了吗?
子空的声音打破沉寂,字字如冰锥凿入骨髓,
子空你不是人!也永远做不成人!
“砰!砰!砰!”三记重拳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在子空腹部!
力道之猛,让子空闷哼一声,踉跄着连退数步!
久宣夜是你害死了迟雪!
久宣夜目眦欲裂,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
子空稳住身形,抬手抹去嘴角一丝血痕,眼神却更加锋利:
子空害死他的不是我,是你!
他踏前一步,气势迫人,
子空若你早日随我归去,何来今日之祸!
久宣夜你——!
久宣夜怒极,挥拳再上!
拳风呼啸,直扑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