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如黛,光阴向晚,官道两旁的山林一片苍翠,丛生的杂树高低错落,枝叶枯黄,色彩斑驳的树叶挂在枝头,在秋风中瑟瑟抖动,飒然有声。
落叶飘零,一股无名的凄凉感弥漫在马车之上。
马车里,同车的几名女子小声交谈着,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啜泣声。
若瑾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无视三人的动静,自顾自的靠在马车上闭眼小憩。
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实在是.......
两日前从西焉出发,随同子顾公主一起来大炎和亲的三百美人当中,当属她们马车上的这位最为麻烦。
哭唧唧了一路,魔音贯耳,真是让人想要消停休息都不得安生。
她这具身体的身份.......是个细作。
墨脉死士安插进西焉和亲队伍中的一名刺客,代号——墨玖,后更名为阿玖。
原主在六岁时被重男轻女的父母买给人牙子,之后被带入墨脉死士训练场里,从小接受严苛的管理,学习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暗杀手段和床底之事,为的就是在床榻上套取情报和刺杀行动。
每一位墨脉死士都被下了墨脉之毒,所有人必须听从墨脉之主张印的号令,违令者受跗骨钻心之痛到死。
为了获得暂缓墨脉之毒的解药,原身受命混入和亲的队伍中,寻求时机给慕容璟和下毒......
不过这具身体被若瑾所得,那足以要了原身性命的墨脉之毒,在她这里根本不足为惧。
用了两天时间将体内的毒素逼出,装进瓷瓶中留作备用。
听着耳边女子柔美软腻的西焉语,阿玖不禁暗自叹息,这墨脉的背后之人怕是对那个慕容璟和恨极了才是,光原主所知,墨脉派到荆北的女细作前前后后不少于二十人,全都折戟在荆北,再无消息。
原主这一趟,估摸着也是鸡飞蛋打的节奏。
一个有望成为太子的皇子,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接近的。
尤其是车上这几位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着慕容璟和的一些传闻,让阿玖对这位目标人物产生了些许好奇。
闻名于世的人屠将军,真的如他所展现的这般暴虐不仁吗?
好奇心稍纵即逝,毕竟是要进入到景王府做刺客的人,怎么也要对任务目标了解一二才是。
任务嘛!做做样子就算了。
她又不是真正的原主,没有墨脉之毒的束缚,不过是为了凑个热闹罢了。
至于之后会不会被慕容璟和发现真实身份?
她压根就不在意,能反抗的手段多了,她还能怕一个慕容璟和吗?反正这顿咸鱼饭她吃定了!
不是没想过半路逃跑,跑之后又该如何生活?
与其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倒不如继续苟在和亲队伍之中。
马车上一位温润婉约的女子突然回过头,嗓音软绵,如同唱曲儿一般好听:“阿玖,你是不是生病了?”
阿玖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显苍白之色,她声音细若蚊蝇,缓缓摇头。“无碍,只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
这话一出,那名长相清秀的女子脸上浮现些许尴尬之色,讷讷道:“阿玖,对不起,我只是......”
阿玖嘴角噙着笑意,眸光凌冽,意有所指的说道:“咱们都是背井离乡之人,阿鸢姐姐舍不得离开家人,阿玖也是懂得的。”
她还知道自己招人厌烦了?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车上其他两名女子本欲替阿鸢接着解释,原本行驶不快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引得车上四人的注意。
和亲车队停在荆北城外,白色的纸钱洋洋洒洒飘落在空中,这场面着实有些阴森,队伍霎时间变得嘈杂起来。
和亲美人从马车上下来,交头接耳,属实被眼前这一幕吓的不轻。
随着荆北城大门缓缓打开,一列列士兵从城内走出,中间拱卫着一个乘坐轿辇的男人。
男人身着一件灰色狐裘大氅,五官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半开半阖的,看起来没什么精气神。
这么醒目的欢迎仪式,阿玖一眼便注意到了这个男人——慕容璟和,大炎皇室那位臭名昭著的人屠将军。
不过这人面色苍白中隐隐泛着青色,神色轻抚颓废,给人一种纵欲过度的既视感。
面对这么一个任务对象,换做别人也许会认为只是个淫逸骄奢,沉迷酒色的废物。
可阿玖莫名觉得这人深藏不露,这不会是对方故意为了麻痹所制造的假象吧?
这么一想,阿玖的思路瞬间打开,垂眸间嘴角微微上扬,啧,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