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羡的手臂搭在他的腰间,将她整个人圈进怀中,好似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一般,霸道极了。
屋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郦未央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惊醒,眉眼凌厉摄人,眼尾的余光瞥到一旁还在沉睡的杨羡时,方才回过神来。
看着腿上纵横交错的痕迹,郦未央眉心跳了跳,压下心中想要将人拎起揍一顿的冲动,将杨羡的手臂移开。
直到在南画的服侍下,换好衣衫,她才将睡意正浓的杨羡叫起。
杨羡醒来,深沉的眸中酝有无尽的笑意,定定地望着她那张英气的小脸。
那灼灼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郦未央想忽视都忽视不掉,随手将手上的腰带丢了过去,啐道:“还不赶紧起来?”
杨羡大喇喇地站起身,凑到她身边,低声呢喃:“央央,我昨晚服侍的可还满意?”
郦未央哼笑一声,“还凑活吧。”
蹬鼻子上脸,这小子不给他点教训,怕是要爬到自己头上了。
“口是心非.......”杨羡丝毫不恼,反而笑吟吟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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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科探花求娶虞相千金的消息,在汴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不明真相的百姓却觉得这是一桩千载难逢的喜事,可唯独知晓其中内情的桑延让心中郁郁,却又没办法替同窗好友做些什么。
郦家这几个月又有不少媒人登门,其中不乏此届科考的举子,皆因为承恩伯府选婿并不看重家世。
郦娘子每天光是为了挡这些媒人,就烦不胜烦,脾气日益火爆,越看家中这几个未出嫁的姑娘越不顺眼。
连带着郦未央这个已经名花有主的也跟着吃了顿排头,家中怨声载道。
花厅内,郦娘子一股脑地将帖子摔在桌子上,“都是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家,也敢派人登门说亲......”
刘妈妈连忙弯腰将散落在地的帖子捡了起来,说道:“老夫人,一会我便让丫鬟将这些帖子送去灶房.......”
郦娘子摆了摆手,恨声道:“赶紧都烧了去,放在这看得我怄火。”
自从二娘嫁出去之后,什么香的臭的也来沾边,真以为她郦家是开善堂的?
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想登她郦家门,简直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三姐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好德鼓起勇气,放轻声音劝道:“娘,那些人说话都是天花乱坠,不过是觉得咱们郦家好说话罢了,不消同他们置气,再来人,请出去便是了。”
......
杜探花的婚事办得分外隆重,前去观礼的宾客皆是朝中重臣及宗室宗亲。
中堂之上高燃喜烛,鼓乐齐鸣,院外爆竹声声。
桑延让携福慧站在观礼的宾客之中,对对面站着的范良翰冷眼相待。
柴安冷冷地瞥了一眼失态的表弟,冷声叱道:“今日是杜兄大喜的日子,别逼我抽你。”
范良翰眨了眨干涩的眼眶,哑声道:“表哥,我知道了。”
伴随着赞礼声,新郎新娘步入中堂。
原本热闹喜庆的氛围被杜仰熙突如其来的举动打破,现场顿时哗然一片。
只见杜仰熙扯掉身上的红绸,轻蔑地丢在地上。
当着众位宾客的面,虞家多次对他逼婚,更是揭露了自己的生身父亲乃是高堂上坐着的虞相大人.......
此话一出,众人万分惊骇。
堂下议论纷纷,虞夫人在惊慌过后,果断吩咐丫鬟将堂上的女儿带走,冷笑连连:“既知相公恩义,就不该空口污蔑,什么探花郎,满口疯言疯语,全然不知礼义,句句狂悖荒唐,世间闻所未闻,来人,还不将这个疯子逐出去!”
管家带着小厮进门,扑上去就要绑了那状若疯癫的杜仰熙。
多亏柴安出手,以一己之力镇压下几名小厮。
桑延让敛下眼底的惊骇,鼓足勇气,高声道:“杜探花是不是空口污蔑,且听他继续说下便是,虞夫人如此做派,难不成是害怕杜探花说出真相不成?”
“是啊,莫非你虞家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敢叫在座宾客知晓不成?”柴安也附和道。
范良翰跟着帮腔:“就是就是,不叫人把话说完,可不就是心虚,你堵他一人之言,还能堵得住这悠悠众口不成?”
堂内闹成一片,虞相抬手制止虞家下人,面容肃穆庄严,冷声道:“老夫一生光明磊落,并无不可见人之处,未曾高中前,也曾有一原配妻子,可惜她过身的早,膝下也未留下娇儿,杜探花口口声声唤我父亲,怕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一番话说得信誓旦旦,倒是压下了宾客们的窃窃私语。
杜仰熙笑容清浅,当着众位宾客的面,缓缓道出当年之事。
二十八年前,江陵府有一对父女......谢老汉从风雪里背回一个落魄士子,将独女秋芳嫁于他,只可惜天公不作美,第二年洪水泛滥,谢老汉撒手人寰,谢氏贤良勤劳,敦促丈夫刻苦攻读,不惜自卖为婢三年,也要为他筹措赶考的盘缠。
虞相听着听着,脸上的镇定也产生了变化,看向杜仰熙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虞夫人觑见虞相脸上的神色,对着身后的管家使了个眼神。
在管家的驱散下,大部分宾客离开,唯有桑延让夫妇、柴安、范良翰四人不动如山,另有几位与虞相品级相若的高官不肯离去。
桑延让握着福慧的手微微用力,向她投去了一抹坚定的目光。
他知晓此次自己参与到虞相的丑事之中可能会误了前途,可他不能退缩,杜兄以命去反抗虞相的强权,如果他退缩了,就对不起他参加科举的理想,更对不起他的这身官服。
福慧眸如秋水,眼里写满了对他的信任。
范良翰压下心底酸涩的滋味,快速低下头。
两方对峙之下,柴安才明白,这杜兄生母的死亡原因或许是因这位虞夫人而起,可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既然跟对方交好,他都不会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