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瑾眸色极浅,带着点与世无争的淡漠,看着并不像一个侍卫,她抬眸,倒映着对方的身影,启唇道:“都听主子的。”
进入这具身体有段时间了,她对自己的身份适应良好。
主子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只要发月例就好。
至于要不要参与查案,主子发话了,那她就干呗!
燕迟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好,今日起,你便跟在秦莞姑娘身边,直到案子查完为止。”
他也想看看,这个在鹰组中极为出挑的手下,还有什么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秦莞朝着若瑾盈盈一笑,施施然行了一礼,“白槿姑娘,以后请多多指教。”
良师益友,这位姑娘能在短时间里检验出花轿内的情况,其洞察力和敏锐度,绝非常人。
若有这位姑娘帮助,想来这个案子应该很快就会被侦破。
若瑾朝着她抱拳,态度恭敬,“秦九娘子客气了!”
岳凝挤进两人中间,欢欢喜喜道:“太好了,七哥,我也要跟着她们一起查案!”
燕迟瞪了她一眼,轻嗤一声:“你别给我添乱就行。”
府衙里,霍知府却对秦莞十分不信任,认为她这等妇人就该隐于闺阁之中。
倒是对若瑾和岳凝两人礼遇有加,毕竟这二位一个是郡主,另一个是世子爷的侍卫,他一个小小知府哪里敢怠慢。
秦莞有理有据的为自己证明,引经据典,更搬出大理寺少卿沈毅来提醒霍大人莫要忽视勘验之重,为冤者鸣不平。
她背脊挺直如剑,话语更是掷地有声,这样的她,和平时那副清冷坚韧却带着些温婉静雅的样子大为不同,此时的她锋芒毕露,声势逼人。
即使面对霍怀信这个老油条也毫不退让。
若瑾对秦莞这一身风骨,愿为死者伸冤之举,心生好感。
难得能在这古代看到女子愿行仵作之事,即使在现代,人们依然对从事相关事业的女子抱有偏见,更何况是在这古代。
秦莞如此自信,倒是引起了她几分怀疑。
正如燕迟所说,秦良那等儒医可养不出这等铁骨铮铮的女儿,秦莞的身世怕是没那么简单。
但她并不打算拆穿她,反倒想看看秦莞能在这充满恶意的世道下,走多远.......
最终,秦莞和霍知府约定用府衙目前正在处理的一桩案子当赌注,来检验秦莞的水平是否如她说的那般。
霍知府这边本来已经有些眉目,既找到了第一凶杀现场,却仍未发现女尸头颅。
案子暂时停滞在原地.......
至于送亲的队伍里,凡是习武之人,都被捕快看管在安阳侯府之中,不得随意行走。
安阳侯催的急,他也着急想把案子尽快破了。
如今睿王世子主动送人来,他也想看看,秦九娘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让睿王世子如此信任。
.......
秦莞刚一接手这桩案子,就已然察觉出不妥之处。
仵作只检验了尸体表层伤痕,并未探明尸身脏腑是否受损,就草草推断死者是死于隐疾。
这等草草判案,这荆州府真的没出过冤假错案吗?
霍知府方才知道,他府中的这位仵作竟从未刨验过尸身。
秦莞当即便准备亲自剖验尸身,还逝者一个真相。
若瑾微微挑眉,当代女宋慈啊!
她虽未做过法医,但对法医的工作流程也相当熟悉,又专门学过医,便主动请缨给其打下手。
义庄内,秦莞取出徐河的器物箱,取出里面的棉质护手,微微皱眉。
“此物有何不妥?”燕迟眼底带着几分关切,忽的开口问道。
秦莞微微抿唇,说道:“此物不隔水,剖验之时多半会被尸水伤了手。”
若瑾好奇的打量着器物箱里的工具,与现代看到的解剖工具相仿,却也有些许不同,但大同小异,用处大致相同。
再看秦莞熟稔的动作,她觉得秦莞若不是做一名女仵作的话,做一名外科大夫也是不错的。
最起码在开刀和缝合这上面,秦莞的基本功很扎实。
不过......她在西医学方面也是个半吊子,并没有沉下心仔细钻研过,也帮不上什么忙。
秦莞这边已经掀开盖布,让徐河帮忙记录。
“死者林大兴,男性,身长约五尺六寸.......”
倏地,秦莞眸色沉凝,手落在林大兴头部,目光一丝不苟的掠过,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缓缓道:“死者眼膜浑浊,瞳孔尚能透见,额、鼻、右颊皆有淤伤,伤痕为青紫片状,未见创口,未伤及面骨,推测为拳头所致......”
岳凝虽常年习武,但终究没上过战场,吓得面色发白,拉着一样害怕的茯苓逃了出去。
在林大兴尸身上检验出多处伤痕之后,秦莞准备剖开尸体,检验其内脏。
秦莞刚动手,一旁的徐河早已面色惨白,打着摆子,几欲呕吐。
只剩下若瑾在一旁站着,帮秦莞打开死者胸膛,任由她取出心脏。
燕迟则走到秦莞身边,掏出手帕,帮她擦拭掉额头上的汗珠,态度十分殷勤。
惹得若瑾频频侧目,燕迟似是被她惊异的目光看得有些羞恼,瞪了她一眼后,低垂着头,继续在纸上记录着,耳尖却悄然浮上一抹红晕。
心无旁骛的秦莞一直忙于查找林大兴的死因,对主仆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全然不知。
在确认心脏破裂之后,秦莞已然找到林大兴致死的原因,朝着若瑾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好奇道:“白槿姑娘,你不害怕吗?”
“不怕。”若瑾微微摇头,比起腐败丑陋的丧尸大军,解剖尸体真真算不得什么。
燕迟轻咳一声,生怕这丫头又说出什么让人心惊胆战的话来。
他承认鹰组的确是执行过许多灭口任务,但白槿这副看惯生死,麻木淡漠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若说秦莞不害怕,他能够理解,他能看出秦莞对死者是充满敬意的,抱着为逝者讨回公道的想法去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