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山海

大熙皇宫的紫宸殿外头，宫灯亮着昏黄的光，把青石板照得一片模糊。

李沉舟直挺挺跪在那儿，黑衣服贴在身上，后背紧绷，连手指头都在偷偷发抖。

殿门没关严，留了道小缝。里面的靡靡之音钻出来，这些声音缠在一块儿，跟小虫子似的往耳朵里爬，直往心脏里钻。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可是那些反应和心脏处传来的酸涩却做不得假

从傍晚跪到半夜，膝盖早麻得没知觉了，可他一点都不想动——只要能离她近点，哪怕就隔着这扇门，听着她说话，心里那空落落的地方就能好受点。

终于，里面的声停了，只剩下被褥摩擦的窸窸窣窣声。苏清宁的声音传出来，带着刚歇下来的懒劲儿

清宁陛下，李帮主还在还跪着呐，都快半夜了，就这么晾着？

大熙皇帝翻了个身，声音含糊：“别吵，有事儿……明天再说。”话刚说完，呼噜声就响起来了，睡得很沉。

清宁陛下？

苏清宁喊了两声，手指头戳了戳皇帝胸口，见没反应，脸上的柔媚一下子没了。

她伸手就把皇帝往床底下推。皇帝跟堆烂泥似的，“咚”一声磕在脚踏上，后脑勺红了一片，也只是皱了皱眉，没醒。

清宁真是头猪。

苏清宁撇着嘴骂了句，随手抓过床边的杏色外衫往身上一裹，腰带都没系，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往殿外走。

清宁李帮主还在呢？我还以为你走了呢，赶紧回吧，陛下歇下了，今日怕是不能见你了

李沉舟的喉结动了动，视线从她锁骨处移开，落在她散乱的发梢上：“陛下……”话刚出口，就觉得自己的声音发紧。

苏清宁笑了笑，突然伸出脚，轻轻踢了踢他的膝盖

清宁有什么话李帮主同我说也是一样的，毕竟，陛下最是宠爱我了～

苏清宁弯下腰，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带着殿内残留的暖意

李沉舟想要躲开，可是身体却诚实的没有动作：“小宁……”

清宁别这么叫我，我可是陛下亲封的宸妃

苏清宁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往后退了半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沉舟嘴唇动了好几下，才用尽全力挤出那两个字：“娘……娘娘。”

清宁这才对～

苏清宁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伸手在李沉舟脸上拍了拍，那力道轻飘飘的，却好似打在他的心上

李沉舟攥了攥拳头，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低声说：“师容最近身子不好，一直念叨你，我想请……请娘娘去看看她。”

苏清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杏色外衫滑下来，露出的肩膀在烛光下泛着白

清宁李帮主怕是忘了，本宫可没有什么姐姐，别乱攀关系。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们。当年你替她进宫，受了不少委屈，可师容她……”李沉舟急着解释，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清宁不耐烦地打断。

清宁行了，别跟我说这些

她摆了摆手，眼里满是嫌弃

清宁本宫乏了，懒得走路。有劳李帮主抱本宫进去。说不定本宫一高兴，就答应你的请求了呢？

李沉舟的身子僵了僵，他对苏清宁，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不管她是闹脾气还是故意刁难，只要她开口，他就没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