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阴湿地牢中摇晃,将李寒衣的素白剑袍镀上血色。
她指尖摩挲着剑鞘纹路,凝视囚笼中枯瘦如鬼的男子:"巫医?"尾音在石壁间激起回响,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寒意。
玄铁锁链哗啦作响,囚徒突然前扑撞上栅栏。
浑浊眼珠死死盯着女子眉心朱砂,干裂嘴唇咧出诡异弧度:"半步神游...完美的..."
寒光乍现,苍山雪已抵住对方咽喉。
李寒衣眼底泛起紫电雷纹,地牢霎时充斥焦灼气息:"你的主子等不及要这副躯壳了?"
男人喉间发出嗬嗬怪笑,脖颈竟主动迎向剑锋。
暗红血珠滚落瞬间,李寒衣瞳孔骤缩——腐臭黑雾正顺着剑刃攀援而上!
"找死!"
惊雷炸响,囚徒被无形气劲钉在石墙。
李寒衣五指如钩扣住其天灵盖,九霄雷引诀轰然发动。
万千电蛇自穹顶垂落,在两人之间织就刺目电网。
"啊啊啊——"惨嚎声中,破碎记忆自雷光中浮现:金丝蟒袍男子把玩着青铜药鼎,鼎中赫然沉浮着与李寒衣面容相似的冰雕。
雷光骤熄,李寒衣踉跄后退。
石墙上焦黑人形仍在抽搐,她却盯着掌心雷纹低语:"萧永..."
这个名字裹着北离皇族的腥风血雨,在喉间碾作冰渣。
...
青铜蟠龙漏刻指向子时三刻,北离皇宫御书房仍亮着鲛绡灯。
萧若瑾朱笔悬在"落雷案"奏折上,墨迹在"萧永"二字洇开血斑。
龙涎香雾中,掌印太监捧着霁蓝釉茶盏趋近,杯底与紫檀案相触时竟未发出一丝声响。
"人呢?"
狼毫笔尖突然折断,朱砂溅在九龙金钮的玉扳指上。
太监的驼背又低三分:"寅时三刻便在丹墀跪着,现下露水浸透了蟒袍。"
萧若瑾转着扳指上凝固的血珠,忽将茶盖叩出清响。
窗外惊雷炸破雨幕,照亮檐角镇压邪祟的嘲风兽首:"还没昏?"
"真龙气血岂是凡雨能侵。"太监袖中滑出金丝楠木盒,"大殿下进献的雪山参刚用昆仑冰鉴镇着。"
茶盏重重顿在药盒之上,褐黄汤药在九龙纹间漾开涟漪。
萧若瑾望着雨中明灭的宫灯,恰似那日钦天监呈上的将星陨落图:"去告诉太医院..."
玉扳指裂痕蔓延至螭龙眼眸:"把驱虎的犀角香,换成锁蛟的龙血竭。"
玄铁锻铸的九龙玺在萧若瑾掌心流转,南海鲛珠镶嵌的龙睛倒映着案头密报。
他忽然攥紧这方传国重器,指缝间渗出朱砂批红的残渍——就像三日前在宫外找到萧永时,那孩子腕间结痂的噬心蛊伤痕。
"去宗正寺挑个干净的死囚。"帝王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铜雀更漏,鎏金雀喙正指向钦天监推算的凶煞方位,"告诉皇陵那位大监..."
鎏金错银的窗棂突然震颤,竟是九重宫阙外传来隐隐雷鸣。
萧若瑾将碎成齑粉的玉珏撒入香炉,看青烟化作盘龙形状:"大暑雷音,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三百里外的官道上,李寒衣剑穗缀着的昆仑冰玉正在发烫。
这是当年国师为她批命时系上的辟邪之物,此刻却映出诡异血纹。
暴雨冲刷着斗笠上"天启"二字,她望着乌云中游走的电光,突然想起巫医记忆里那座与萧永书房别无二致的青铜药鼎。
惊雷劈开古槐的瞬间,冰玉剑穗应声而碎。
李寒衣抹去脸颊血痕,看着满地玉屑竟拼成半片龙鳞形状。
她解下背负的听雨剑,剑鞘上沉睡多年的雷纹开始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