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衣

雪粒在李寒衣睫毛上凝成冰晶时，她终于看清那道横亘天地的裂隙——像被人用巨剑劈开的琥珀，流淌着七彩光晕的裂口里传来沉闷撞击声。

"这是剑开天门时留下的疤。"李长生袖中飞出酒葫芦，接住滴落的七彩液体，"当年我入神游玄境，看见的可不是什么洞天福地。"

李寒衣握紧苍山雪，剑鞘上的霜花突然倒卷着生长："所以那些神游玄境的前辈......"

"都在这里当补天石。"苏白衣的声音从光晕深处传来。

他踏着酒气凝成的阶梯走下，白发间缠着血玉般的丝线，每根丝线都延伸进裂隙深处，"小寒衣可看好了，这是你师傅的头发，南宫家的指甲，叶家的脊骨——神游玄境的血肉，最能安抚这些馋嘴的怪物。"

七彩裂隙突然剧烈震颤，苏白衣指尖弹出一滴酒液。

李寒衣看见那滴酒化作万千剑影，将探出裂缝的触须钉在半空。

那些章鱼般的触手上，密密麻麻睁着人眼。

"怕了？"苏白衣从虚空踏出，腰间玉带缀满梅核大小的骷髅头，"你师父当年第一次来......"

"吐了三天三夜。"李长生笑着摘下一颗骷髅头抛进裂隙，惨叫声中绽放出红梅，"不过现在轮到你选——留下半副神魂镇守，或者......"

苍山雪突然发出清越龙吟，李寒衣挥剑削下自己一缕青丝。

发丝落入裂隙的瞬间，李长生腰间酒壶突然炸开，酒液在空中拼出星图："我李长生教出来的果然都是疯子！"

少年剑仙挽了个剑花，霜刃指着裂隙深处扭曲的阴影："比剑更疯的，是让这些脏东西碰到我的江湖。"

她瞳孔里跃动着二十岁才有的炽热，那是雷梦杀在雪夜教她烤地瓜时的火苗，是司空长风在酒葫芦里藏着的星河。

裂隙突然撕开三丈宽的口子，无数白骨手臂抓着铜钱剑刺出。

李寒衣不退反进，苍山雪划出月弧的刹那，苏白衣看见了她剑尖上开出的花——那是赵玉真教她的无量剑罡，此刻却裹着雪月城独有的梅香。

"让开！"少女的呵斥声惊醒了沉睡的守境大阵。

她踏着白骨手臂跃入裂隙，苍山雪搅碎漫天触须时，李长生终于看清她背后浮现的虚影：雷梦杀在教幼女握剑，李心月用剑气编发带，司空长风往她酒葫芦里兑蜂蜜......

"原来如此。"李长生抚掌大笑，震碎周身缠绕的因果线，"不是我们选择了绝境，是放不下的人间拽着我们当锚点啊！"

裂隙深处传来怪物尖啸，李寒衣的剑光却愈发璀璨。当她挑着半截龙形骸骨跃出时，发间沾着七彩粘液，眼里却跳动着恶作剧得逞的亮光："老头，你说的半副神魂——"

她突然挥剑斩向虚空，雪色剑气中浮出另一个透明的李寒衣。两个身影同时开口，声音叠成清越和弦："这个守白梅，那个守江湖。"

李长生的酒葫芦僵在半空。

苏白衣腰间的骷髅头突然开始鼓掌，啪啪声里，李长生望着少女眉心新生的梅花印记苦笑："当年我留在这里的是暮气，你留下的......"

"是少年气。"两个李寒衣背靠背摆出月夕花晨的起手式，剑气掀起的雪暴中，裂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毕竟我的江湖还没喝够酒，没吃遍雷家堡的地瓜炉呢。"

当最后一丝裂隙消失时，守境人们听见了遥远的鸡鸣。

李寒衣的本体在消散前突然转头，冲着呆立的李长生眨眼："下次带新酿来，我给你看更疯的剑法——用朱雀使的判官笔蘸着烤地瓜画的那种！"

雪粒重新开始飘落时，绝境崖边多了尊冰雕。

透明的李寒衣抱着剑酣睡，脚边红梅正穿透七彩岩石绽放。

李长生摸着梅花瓣上的剑痕，突然笑出泪来——那歪歪扭扭的"止戈"二字，分明是幼时李寒衣在雪地上学写的第一个词。

千里外，雪月城的温泉突然沸腾。司空长风看着浮出水面的梅花烙印，突然把酒葫芦砸向登天阁："李长生！你又拐跑我家白菜！"

温泉深处，一缕青丝正化作游龙。而真正的江湖，永远在下一个少年的剑尖上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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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这篇完结？写的挺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