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依

咸腥海风卷着细雨扑进听雨阁，苏昌河指尖碾碎从蓬莱商船截获的麦粒。

当第八粒麦子出现霉斑时，他突然将茶汤泼向鎏金海图。

"叶家小姐在给全北离的粮商上课。"慕雨墨的银铃手链悬在受潮的航线上方，"她故意让三成粮船发霉，逼着漕帮改良货舱通风——我们的私盐正在那些船舱夹层里结块。"

苏暮雨的伞轻叩青砖，伞面水痕竟勾勒出叶若依今日行程："辰时巡视盐场，午时约见南洋香料商，申时..."

他忽然翻转伞骨，"进了我们暗河经营的典当行。"

谢七刀踹门而入时甩出个浸水的账本："那娘们当掉了御赐的翡翠屏风，换走二十年前琅琊王存在当铺的航海日志。"

他獠牙咬得咯吱响，"柜上兄弟根本看不出她在查暗河，还当是世家小姐偷卖嫁妆！"

苏昌河忽然低笑出声，指尖蘸着霉麦在桌面画圈："三日前她低价抛售的陈粮，今日正在平抑沿海粮价——"

圈住暗河控制的三座粮仓，"而我们的新米，恰好被卡在暴涨的行情里。"

慕雨墨的银铃突然发出锐响。

她扯断丝绦甩向房梁，丝线串起的账目显示三十六郡药铺都在收购艾草——正是暗河用来掩盖血腥气的药材。

"她在帮我们洗白。"苏暮雨的白伞停在海图某处暗礁，"水师昨日清理的走私航道，恰是我们需要废弃的旧线。"

暴雨拍打窗棂，烛火将四人影子绞成海上漩涡。苏昌河突然将霉麦撒进炭盆，青烟中浮出叶若依今日典当的票据存根——背面竟用潮汐痕迹画着暗河急需的官仓轮值图。

"好一招借力打力。"他弹飞炭盆中最后一点火星，"告诉各堂口，往后叶家船队过闸费减三成。"

...

青瓷盏里的雨前龙井泛起涟漪，赤王萧羽两指夹着暗河新呈的漕运账册，鎏金护甲敲在"叶字商号"四个朱砂小楷上："苏昌河倒是懂事，知道拿叶家当投名状。"

屏风后转出谋士，手中罗盘指针正对白王府方位："殿下英明，暗河既已归附白王，我们正好借刀杀人。"

他翻开账册末页的潮汐图，"您看这叶家船队的吃水线——"

"吃水越深，沉得越快。"萧羽将账册掷入香炉，看火舌舔舐过叶若依的批注，"等二哥发现暗河送来的'忠心'裹着砒霜，那位叶小姐怕是早已尸骨无存。"

此刻白王府书房，萧崇摩挲着暗河献上的青铜密钥，冰绡后的灰瞳映着三十六港舆图。

钥匙齿痕与叶家船队货舱锁芯严丝合缝，他却忽然将密钥浸入盐水——锈蚀声里，锁眼结构已悄然改变。

"好个阳奉阴违。"他轻笑一声，任由铜绿爬上密钥表面的暗河纹章。

暴雨夜，叶若依的青篷马车碾过天启城官仓的青石板。

她怀中揣着暗河当铺流出的盐引，袖袋里却藏着苏暮雨塞进典当账簿的密信。

信纸浸过艾草汁，灯下显出一行小字："赤王以为白王得钥，白王疑赤王控仓。"

车帘外闪过慕雨墨的蝶翅镖寒光，钉住墙头窥视的赤王府暗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