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依

叶啸鹰的虎头湛金枪插在演武堂青砖里，枪杆那道裂痕还卡着二十年前琅琊王斩下的狼牙。

炭盆上炙烤的鹿腿滋滋冒油，屠夫惯用的剔骨刀在案几刻出东海潮汛图——这是琅琊王教他的第一课：战场分肉与沙场分兵，骨缝里寻的都是活路。

"将军，赤王送来暹罗珊瑚树。"亲卫跪呈的礼盒泛着海腥气。

叶啸鹰割下块腿肉掷向窗外，惊起檐下十三只信鸽——当年琅琊王退隐时，正是这个数。

"告诉他，老夫只切御赐的肉。"刀尖挑开夹层，三十粒镀银米珠滚进炭火，爆出赤王暗桩名单时，油脂在青砖上淌成琅琊边军的雁翎阵。

五更梆子敲过，白王府的药匣带着椰香从角门递入。

叶啸鹰的剔骨刀突然钉住使者靴尖："白王殿下该知道，老夫最恨琉球艾草味。"

当年明德帝就是用这种熏香，盖住了琅琊王留下的北离布防图。

碾碎的药丸在掌心晕开新罗水师阵型，像极了那年他给琅琊王剖的鹿肝脉络。

沙盘震颤时，十二盏灯笼照见地砖下升起的北离疆域图——细沙混着当年琅琊王校场练兵的铁砂。

朱砂旗被腐化的位置，恰是明德帝削去的琅琊旧部封地。

叶啸鹰的屠刀突然劈开赤王令牌，露出暗河特制的椰壳芯："当年王爷教我们认粮，霉米里该掺的可不是盐粒。"

暴雨暂歇时，望楼号角撕开夜幕。

他抚过枪杆狼牙，突然想起琅琊王交还兵符那夜说的话："好屠夫不该困在朝堂案板上。"

震碎的沙盘王旗里，蘸着油腥写就的"护驾"二字，在蒸汽中渐渐凝成琅琊军令特有的血痂纹。

"关城门！"当虎符嵌入玄武阵眼，整个天启城响起屠户封刀入鞘的铮鸣。

叶啸鹰看着赤王府狼烟，忽然剁下半扇鹿排掷给亲卫："送去陛下膳房，就说..."

他抹了把溅到胡须的油星："老屠夫还分得清御肉和腐肉。"

此刻东海孤岛上，叶若依剖开咸鱼肚皮，取出的密信正被海风送往天启。

暗语写着当年琅琊王教她认星图时说的："屠夫的刀比帝王的印，更懂骨肉连筋。"

......

萧楚河接过虎符时，指尖沾着叶啸鹰案几上的鹿油。

玄铁兵符在烛火中泛出奇异纹路——那是二十年前琅琊王用狼牙刻的暗记，混着鹿脂渗进铁锈，此刻正与太子冠冕上的明珠遥相辉映。

"叶将军可知这是何物？"萧楚河忽然将虎符按进炭盆，烧化的青铜里浮出半枚椰壳图腾。

叶啸鹰的剔骨刀在掌心转出寒光："先王爷说过，烧不透的才是真骨头。"

宫墙外传来赤王府的丧钟。

明德帝的封爵诏书送到将军府时，叶啸鹰正用狼牙剔着鹿筋。

宣旨太监闻到血腥味踉跄半步，诏书落进炭盆的刹那，他枪尖一挑将燃烧的锦帛钉在梁上："回去禀告陛下，老屠夫接旨向来只用刀鞘。"

那夜将军府后巷，十二辆水车轧着未干的血迹出城。

车底夹层的暗格里，赤王府私铸的爪哇弯刀正被熔成犁头——混着叶若依从海外运回的椰壳炭，淬火时腾起的青烟在天启上空凝成琅琊王最爱的雁翎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