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依睁开眼时,月光正从星陨舟的甲板裂缝间漏下。
莫衣垂手立在桅杆旁,白发间缠绕的青铜算筹已褪去血色。
暗河众人收起兵刃退至船舷,玄铁面具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谢宣的半透明虚影悬在船头,手中书卷散着淡淡金辉。
"恭喜。"莫衣的守境印浮起三寸,朱砂纹路在空中凝成星斗阵图。
阵眼处亮起一点银芒,正是叶若依在神游境破开的边疆阵骨核心。
谢宣虚影挥袖泼墨,墨迹化作三十六根金针悬于半空。
针尾缀着《黄帝内经》的蝇头小楷,细看竟是北离十二关的布防要诀。
"三个时辰破障,可入杏林史册。"虚影的声音带着药杵捣练的韵律。
苏暮雨率暗河众人单膝点地,十二柄骨刃插进甲板,刃身震颤发出清越鸣响。
这原是暗河恭贺大家长继位的古礼,此刻却为阵法师而奏。
苏昌河抱臂靠在舱门上,眉心饮血咒泛着青玉光泽,勉强点了下头。
叶若依抬手触碰金针虚影,针尖在她指尖凝成实体。
星光顺经络游走,甲板上浮现出缩小百倍的北离疆域图,每处关隘都亮起对应的穴位光斑。
莫衣的算筹突然散落,七十二条青铜签正正插进地图上的疫病黑气聚集点。
"三百六十周天,分毫不差。"谢宣虚影卷起书册,金针逐一没入叶若依袖中。
暗河众人的骨刃同时停止嗡鸣,刃身上浮现出与金针轨迹相同的纹路。
海风掠过时,星陨舟残存的妖文碎骨化作莹粉飘散。
叶若依望向众人,忽然发觉所谓神游玄境,不过是让不同道路的人看见同一片月光。
...
七日后,蓬莱仙岛东崖的灵石台阶上蒸腾着海雾。
谢宣赤足踏过青玉砖,足底金针虚影将晨露灼成缕缕清气。
暗河众人隐在雾中,刀锋不时挑破某团过浓的水汽——那往往是被逼出原形的窥视妖兽。
"看那卖蚌妇。"莫衣的青铜算筹突然指向码头,十二根算筹钉入虚空,将整片渔市罩进《黄帝内经》的经络图中。
谢宣广袖轻振,三枚金针穿透三十丈外的贝壳摊,扎进老板娘"膻中""气海""神阙"三穴。
那妇人惨叫都未及发出,便从人皮里爆出八根章鱼触须。
叶若依指尖刚凝起神游真气,苏昌河已闪至摊位前。
骨刃翻飞间挑破三处妖核,却见触须断面涌出更多吸盘。
"要断其灵脉,不是肉身。"谢宣的声音混着潮声传来。
他手中《青囊经》无风自动,书页间浮起的金线正指向触须根部某个跳动光点。
少女瞳孔忽然泛起冰晶色,神游境的"观微"之力穿透层层妖躯。
当她并指刺向虚空某处时,整只妖兽突然僵直,化作滩带着药香的墨汁。
"继续。"莫衣的算筹阵突然扩大,笼罩仙岛群。
所有在晨雾中行走的百姓,脚下都浮现出或明或暗的光斑。
暗河众人分成七组突入街巷,专挑那些光斑发黑的"人"下手。
叶若依立在海崖最高处,神游真气织成笼罩全岛的识妖网。
当发现某处光斑异常时,谢宣的金针便后发先至。
有次金针竟同时穿透十二个伪装成渔民的妖兽死穴,针尾带起的血珠在空中拼出半阙《灵枢》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