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意识从无边的黑暗深渊中挣扎着上浮。
天欢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月华池顶,清冷的月辉透过水面,在池底投下摇曳的光斑。
池水恢复了平静,仿佛之前那场差点将她撕碎的灾难从未发生。
她动了动身体,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涌遍全身。
不再是之前水灵根与火灵根泾渭分明、相互角力的滞涩与冲突,而是……一种圆融如意的流畅感。
冰蓝的灵力与赤红的灵力不再对抗,反而如同两条交缠的溪流,在她经脉中和谐共舞,形成了一种温润而强大的全新力量——一种水与火完美交融后诞生的、蕴含着冰与焰双重特性的本源之力。
天欢心中剧震,难以置信地内视。
仙髓核心处,原本冰蓝与赤红分庭抗礼的光芒,此刻已融为一体,化作一种深邃的、流转着冰蓝与赤红光晕的奇异灵源。
困扰她多年的修炼瓶颈,那水火不容带来的滞碍感,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腾蛇本体。
原本纯净如冰晶的鳞片上,赫然多了一道蜿蜒的、如同熔岩流淌般的火红色纹路,从她巨大的蛇首一直延伸至尾部,妖异而神秘,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这纹路并非烙印在表面,更像是从鳞甲深处透出的本源印记。
“这是……”天欢巨大的蛇瞳中充满了惊疑与茫然。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撕心裂肺般绝望的声音碎片,突兀地在她记忆深处闪过:
“姐姐……”
那声音稚嫩,带着无尽的恐惧和依恋,仿佛溺水者最后的呼唤。
天欢猛地甩了甩头,将这个幻听甩开。
荒谬!她天欢乃上清神域战神天昊独女,身份尊贵无比,何来什么妹妹?
定是那剧痛折磨下产生的无稽幻境。
她将目光重新投向那块引发一切的“蛋壳碎片”。
此刻,它静静躺在池底,光芒尽敛,又恢复了那副温润无害的模样,仿佛之前的幽蓝魔光和致命反噬都是幻觉。
“难道……”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升起,“这些年我修炼艰难,水火灵根难以调和,并非天赋不足,而是因为……当年破壳时,本源之物并未吸收完全?”
这块碎片的出现,以及吸收它后带来的灵根融合、力量精进,似乎都在印证这个猜测。
力量的提升是真实的,灵根融合带来的顺畅感更是前所未有的美妙。
但天欢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反而笼罩着一层更深的阴霾。
那幽蓝魔气的冰冷恶意,那钻心蚀骨的剧痛,绝非幻觉!
这碎片绝对有问题!它被什么东西污染了?还是说……它根本就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隐患!巨大的隐患!
“不行,必须找父亲问清楚!”天欢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不能容忍体内存在任何未知的威胁,更不能容忍这威胁可能来源于她诞生的本源之物!
巨大的蛇躯在水底一旋,冰蓝与赤红交织的灵光闪过,池水中已立着那位冷艳绝伦、身着冰蓝纱裙的圣女。
她抬手一挥,笼罩月华池十丈范围的坚固结界无声消散。
推开殿门,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守在门外的侍卫见到她,脸上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快步上前行礼:
“圣女!您终于出关了!战神大人吩咐,您出关后立刻去大殿见他。”
“嗯,知道了。”天欢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径直向主殿走去。
她敏锐地察觉到,侍卫的眼中除了恭敬,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外界竟然已经过了三天?
她在池底的痛苦挣扎,竟持续了如此之久?
踏入空旷威严的主殿,战神天昊正背对着殿门,负手立于主座前。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父亲。”天欢依礼微微躬身。
天昊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锐利的眼神似乎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尤其是在她眉心那若有若无的、仿佛带着一丝赤红火纹的印记处。
他走下台阶,来到天欢面前,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复杂?
“欢儿,”他的声音低沉,“生气了?”
这句直白的询问,让天欢心中压抑了三天的委屈瞬间翻涌上来。
她抬起头,那双冰蓝的蛇瞳直视着父亲,带着明显的控诉:
“你这次明明答应我要陪我过生辰的!又失信了!”声音里带着少女的娇嗔和无法掩饰的失落。
天昊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是爹爹的不是。可边陲突发战事,魔神残部异动,这也是不可预料的。欢儿,原谅爹爹这次,好不好?”
他试图用道理说服,语气带着安抚。
“不好!”天欢猛地别过脸,赌气似地走到旁边的玉椅坐下,背对着父亲,肩膀微微起伏。
“一次又一次,次次都违约!您心里只有神域,只有战事,何曾想过欢儿?”她的话语尖锐,却透着一股被忽视的伤心。
天昊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倔强的侧影,叹了口气,语气更加郑重:“欢儿,违约是爹爹的不对。爹爹向你保证,绝无下次!这次确实是突发意外,非爹爹所愿。”
天欢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父亲难得的保证和解释。
殿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足勇气,终于转回身,再次直视天昊的眼睛,那冰蓝的瞳孔深处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父亲,”她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却异常清晰,“我的本源蛋壳……当年,是不是并非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