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欢

潭水清凉，灵力氤氲。

三条小蛇如同归海的蛟龙，在清澈的水域里翻腾游弋，追逐着那些散发着柔和光芒的下品灵石。

每一次尾巴卷起或小嘴叼住一块沉甸甸、凉丝丝的灵石，它们心头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这可是灵石啊！传说中修炼的宝贝！

小绿最为活泼，墨绿的鳞片在水中闪着幽光，它像条快乐的泥鳅，专挑那些散落在潭底砂石缝里的小块灵石，用尾巴尖灵活地扒拉出来，再卷着游向水面换气。

它效率不高，但胜在乐在其中，粉红的小信子时不时探出水面，发出“噗哈”的换气声。

小金则目标明确，它竖瞳锐利，暗金色的鳞片在水下仿佛自带聚光灯，对灵力的细微波动感知最为敏锐。

它总是能精准地找到那些个头稍大、灵气更浓郁一些的灵石，用嘴小心翼翼地叼住，然后迅速浮上去，将灵石放在天欢脚边湿润的青苔上，再一个猛子扎下去寻找下一个。

它动作干净利落，是收获最丰的一个。

而小红……它憋着一股劲。

赤红的鳞片在水下如火炭般醒目。

它不像小金那样追求效率，也不像青墨那样随性，它专门挑那些看起来最大、光芒最亮的灵石下手！

好几次，它都试图用小小的身体去缠绕一块比它脑袋还大的灵石，结果因为浮力不足，抱着灵石一起咕噜噜沉下去，只能狼狈地松开，再重新寻找角度。

它的小眼神里充满了不服输的倔强，心里想着：‘哼，小金快有什么用？我要找最大的！老大肯定更喜欢大的！’

“噗通！”小红又一次从水里冒出来，嘴里叼着一块足有它半个身子大的灵石，累得小肚子剧烈起伏，但赤红的竖瞳里满是得意。

它奋力扭动着游到岸边，用尽力气将那块沉甸甸的灵石拱到青苔上。

天欢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眸里映着潭水的波光和三个小家伙忙碌的身影。

看着它们从最初的笨拙跳跃到如今在水中的灵动自如，看着它们因寻获灵石而露出的纯粹喜悦，一种奇异的、类似“养成”的满足感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她甚至觉得，这三个小家伙在水下追逐灵石的样子，比它们笨拙地模仿跳跃要可爱多了。

小金又一次浮上来，放下灵石，正要再次下潜时，天欢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小金，感觉如何？”

小金一愣，竖瞳望向天欢，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老大，很舒服！水里暖暖的，力气……力气好像又回来了！”

它说的是实话，潭水中的温和灵力不仅驱散了疲劳，甚至让它们消耗殆尽的体力在缓缓恢复，比单纯休息快得多。

天欢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果然有效。’她对自己的训练（和投喂）方法更满意了。

她甚至开始思考，下次是不是该找条灵脉的支流让它们去泡泡？

或者……加点中品灵石试试？

反正她储物法器里多得是。

就在这时，一道饱含惊疑的声音在静谧的林间响起，带着急切，却并非纯粹的怒意：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中蕴含的威压让平静的水面荡起涟漪。

三条小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小绿刚叼起的灵石“咕咚”沉底，呛了口水扑腾起来。

小金瞬间绷紧身体，警惕回望。

小红最惨，它正奋力顶着一块大灵石，被这一吓，尾巴一软，沉重的灵石“咚”地砸在尾巴尖上！

“嗷——！”一声凄厉带哭腔的蛇嘶响起，小红痛得在水里疯狂扭动。

蕨类植物丛被拨开，身着灰褐色腾蛇族长老服饰的常长老冲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焦急和难以置信，目光第一时间扫过岸边青苔上散落的灵石，再看向水中三条气息明显被滋养过的小蛇，最后落在岸边那个银发垂肩、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不悦的少女身上。

常长老的目光在天欢那身明显不凡的衣料、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贵气，以及那双冰蓝得近乎剔透、毫无杂质的竖瞳上停留了一瞬。

他心头猛地一跳！

一个模糊却惊人的猜测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上清神域！

那位身份尊贵、据说在族中圣地养伤的……圣兽血脉？！

原本冲到嘴边的严厉斥责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常长老的惊怒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巨大震惊、恍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狂喜！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教导幼崽无数，深知幼年腾蛇经脉的脆弱，灵石灵力对它们而言是何等危险！

可眼前这一幕……这三个小家伙不仅没事，反而精神奕奕，连小红那点被砸的痛楚似乎都在被温和的灵力悄然抚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常长老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怪不得！怪不得她敢如此‘胡来’！

她自身的气息浩瀚如海却又精纯内敛，她眼中的下品灵石灵力……恐怕真的如同溪流之于大海，稀薄得不值一提！

而她能控制住灵力如此温和地滋养幼崽……这手段……’

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迎刃而解，并且指向了一个让他心脏狂跳的答案！

这三个幼崽，哪里是遇到了什么不知轻重的“老大”？

这分明是撞了天大的机缘，抱上了一条粗得无法想象的金大腿啊！纯金？不！是神金铸就、镶满极品灵髓的那种！

常长老脸上的焦急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力压抑却仍难掩激动的复杂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再看向天欢时，眼神里的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几乎要溢出来，语气也变得异常谨慎和……恭敬：

“您……您这是……”他斟酌着措辞，不敢点破，手指有些颤抖地指了指潭水，“这些幼崽，血脉微薄，根基尚浅，这灵石灵力……怕是……怕是无福消受啊……”

他这话看似提醒，实则更像是在小心翼翼地确认，同时也在不着痕迹地表明自己“懂了”。

面对常长老这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和那欲言又止、充满敬畏的眼神，天欢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她不太理解对方这突如其来的恭敬和那过于复杂的眼神，但对方语气里的那点“担忧”她倒是听出来了。

她依旧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你们见识真少”的清冷，随意地摆了摆白皙的手：“无妨。”

她指了指还在水里因为尾巴痛而嘶嘶抽气的小红，以及惊魂未定的小绿和小金，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点灵力，稀薄得很。泡着对它们有好处，恢复得快些。”

她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常长老，“你看它们，不都挺好？”

“挺好！是是是！挺好！确实挺好！” 常长老几乎是立刻点头如捣蒜，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惊怒？

他看着水里那三条虽然受了点惊吓（主要是他造成的）但明显气血充盈、精神抖擞的小蛇，尤其是小红，那尾巴上的淤青在温和灵力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这哪里是无福消受？这简直是天大的福缘！

他心中狂喜：‘成了！这三个小家伙真是走了泼天的鸿运！这位小祖宗随手洒下的‘稀薄’灵力，对它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筑基温床啊！’

“是老夫……是老夫见识浅薄，杞人忧天了。”常长老连忙躬身，姿态放得极低，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十二万分的真诚和一丝谄媚，“您……您教导有方！是它们的造化！天大的造化！”

他一边说，一边用热切的目光扫过水里的三条小蛇，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几个小崽子，可得抱紧这条大腿！千万别松口！

天欢被常长老这过于热情和恭敬的态度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她只是觉得这阳赫师傅态度变得太快，有点奇怪，但既然对方不再阻止，她也懒得深究。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对方的“歉意”，随即目光重新投向水潭，恢复了清冷的命令口吻：“好了，别偷懒。小红，尾巴好了就继续。刚才的灵石，一块不许少！谁找得最少，晚上加练！”

“嘶！”小青的惊慌道。

“嘶！”小金的认命道。

“呜……嘶！”小红忍着残余的痛，带着点小委屈，但更多的是干劲的回应。

三条小蛇虽然不太明白长老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和蔼可亲”还夸老大，但“加练”的威胁是实打实的！立刻又扑腾着扎进水里，更加卖力地搜寻起来。

常长老站在潭边，看着水中忙碌的小身影和岸边那位气定神闲的银发少女，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他捋着胡子，眼神里充满了欣慰和期待，哪里还有半分离开的意思？

他恨不得现在就搬个凳子坐下，好好观摩这难得的“机缘现场”。

他甚至已经在盘算，回去后怎么不着痕迹地提点一下其他教导，对这三个小家伙“特殊关照”一点，千万别得罪了它们背后那位……

他悄悄地、又无比恭敬地往后退了几步，隐入树影之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留下满心的欢喜和一种“我族未来有望”的激动。

这潭水在他眼中，已然成了三个小家伙通天的青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