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德妃为后

江顺德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声音不大不小地传进来：“皇上，纯贵妃娘娘到了。”话音落下，他便退到一旁，脚步轻巧地转身离去。

纯露缓缓走进书房，衣袖裙摆摩擦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她走到书桌前，屈膝跪下行礼，声音温婉而清晰：“臣妾参见皇上。”

回应她的是一道略显低哑的嗓音，从上首传来：“起来吧，赐坐。”

元宸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看向纯露，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你父亲前脚刚走，你可见到了？”

纯露侧身稳稳坐下后才抬眼望向元宸，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臣妾来的路上瞧见了，正好看见父亲与德大人刚离开。”

“嗯。”元宸应了一声，江顺德已经端着两杯茶水进来，动作娴熟地将书桌上那杯换掉，又恭敬地奉给纯露一杯，然后悄然退下。

纯露看着元宸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随即开口问道：“皇上召臣妾前来，所谓何事？”她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丝好奇。

元宸用茶杯遮住半张脸，抬眼看向纯露。只见对方眉头微蹙，眼中满是疑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连忙咽下一口茶水，清了清喉咙说道：“今日召了你父亲来，是为了议立后一事。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纯露心中一震，表面却依旧保持镇定。她垂眸片刻，迅速调整好心态，重新抬头直视元宸，语气从容不迫：“立后乃国家大事，关乎百姓福祉，皇上问臣妾恐怕不合适。全凭皇上做主。”

元宸闻言轻笑出声，目光落在桌上的奏折上，却掩饰不住对纯露的观察。“前朝一直提及立后之事，国不可一日无后，朕实在是心累。既然问你，你有何不敢回答？”

纯露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看似平静，实则暗自用力掐住掌心。她在心底暗暗思索：皇帝当初许诺立她为后，如今却装傻充愣，这分明是在试探！然而，她不能直接点破。

“臣妾不敢随意议论国事，皇上是一国之君，想必心里早有定夺。”纯露的话音刚落，思绪却飘向别处。她想起德妃近来受宠，今日德大人也一同进宫，莫非……

元宸收起笑容，神色间多了一丝愁容：“朕对不住你，之前许诺了你后位，可如今朕有意立德妃为后！”他的语气虽含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纯露强压下内心的不甘，声音微微颤抖：“皇上……您……”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元宸继续解释：“朕本属意你和祁贵妃二人，可祁贵妃性子清高，不愿混在女人堆里，治理不好后宫。而你，因为与纯家的关系，朕不得不慎重考虑……先皇在世时庄家与纯家风头过盛，朕登基立了娴儿为后，今朝得意酿成此局朕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纯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明白，就算时光倒流，皇帝为了拉拢朝中忠臣，仍会在这两家之间选择一人立后。只是自己比娴姐姐幸运一些罢了。

若她真成了皇后，父亲纯平作为两朝重臣，待太子立下后，纯家恐难逃灭顶之灾。而现在，皇帝刻意打压纯家的实力，将权力转移到自己手中，分配给家族中的晚辈，至少能让纯家在未来太子登基时平稳过渡。

然而，这也意味着自己的孩子日后不受宠爱，更不可能成为太子。

想到这里，纯露终于释然，事情已至此，不如坦然接受，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皇上用心良苦，臣妾感激。德妃稳重且有魄力，皇上看重她也实属正常。只是臣妾能否求皇上的恩典？”

元宸听罢，心中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露儿，你比从前懂事了许多。你说吧，只要是朕能做到的。”

纯露嘴角微微上扬，增添了几分自信：“臣妾现在不说，待时机成熟时再求皇上。此事皇上定能做主。”

元宸拿起桌上的纸笔，准备书写些什么。他忽然开口：“这一年来，皇贵妃、祁贵妃之间出了不少事，还牵扯到你。有个宫女叫平子的也受了委屈，朕心里都有数。朕知道你心中介怀，之前与你说你也不愿听，是朕有意拦着消息不让你查清楚。前朝和后宫纠葛不断，不止是女人间的事。朕私下罚过皇贵妃，也补偿过祁贵妃几人，你就不要再纠结这些了。”

纯露听罢，心中一阵惊诧。原来皇上也会释放善意，甚至体贴入微。看来，一味争执只会适得其反。

“臣妾知道了。”她顺口问道，“皇上在写什么？”

“朕打算给你封号。”元宸答道。

纯露愣了一下，心中暗自惊讶。封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有了它就相当于与皇贵妃平起平坐。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皇帝不会这么轻易妥协。

果然，元宸接着说：“不过朕得给你降位，等到年后吧，德妃封后大典之后再讲。”

纯露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中暗忖：果然如此。不过，她还是乖乖应道：“多谢皇上。”

元宸继续解释：“朕有意废除贤良淑德四妃之称，但现在不动，暂时保留他们的封号。就像德妃升为皇后后空出一个位置，若有人晋封为妃，没有封号就继续用自己的姓氏称呼，如果直接晋封为妃又有封号，那么处在嫔位的是会躁动不安。”

纯露皱眉问道：“这贤良淑德四字从古至今皆是如此，皇上变动此事会不会不太妥帖？”

元宸显然预料到她的疑问，耐心解释道：“德妃升为皇后之后，这个位置空出来。朕若是让曲嫔升为妃，难道要叫她德妃？”

纯露摇头表示：“皇上用意深远，德字尊贵，若曲嫔一跃成为四妃之首，其余三人必定不服。若让淑妃做德妃，良妃做淑妃，贤妃做良妃依次变动封号，那才是真的乱套了。”

元宸满意地看着纯露的理解能力，补充道：“朕要制衡各大家族，少不了调整位分，这才是朕的用意。”

纯露默默注视着元宸的脸庞，再也看不到那个看书都会烦闷的青涩三皇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手腕老练、深谋远虑的孝慈皇帝。

她压下心底的异样，安慰自己：没关系，自己也不是从前那个锋芒毕露的小女将，而是如今知礼识体有思有量的贵妃娘娘。谁都不是从前的模样。只要做好一个宫嫔该做的，不牵连纯家，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