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姑娘,这本古籍的确难得。”就在这时,杜仰熙忽然将书卷推过案几,他的声线清润,说话时语速不急不缓温柔至极。“你看这一段写得极好...”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顾静姝便“失手”打翻砚台,那浓墨如黑色的潮水一般,迅速地泼向书页间夹着的洒金笺——那上面有她昨夜无聊写下的“杜仰熙顾静姝百年好合”。
“哎呀!”她惊慌地叫了一声,赶忙扔掉洒金筏的同时,拎着帕子往他的袖口擦去,趁机摸到他的脉门。
顾静姝的内力一探便知,他定然常年咳嗽,而他的袖袋里还藏着半块硬邦邦的茯苓糕——分明是学那些穷书生拿干粮抵药钱。
杜仰熙望着她故作笨拙地擦拭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忽然,他按住她的手,询问道:“还是让我来吧!”
说话间,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袖口的破绽,那里藏着软剑割裂的丝缕,“听闻顾姑娘出身将门,”
“那又如何?”顾静姝的脸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她手足无措猛地抽手,那动作略显慌乱。
这一抽手,却不小心带翻一旁的青瓷梅瓶。她的足尖迅速勾住瓶口,身形如燕般旋身去接。
那月华裙在顾静姝的旋转中绽成满月,却“恰好”撞进他的臂弯。她发间的金步摇勾住了他的衣襟,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倒抽一口冷气,那声音比真闺秀还娇柔三分:“对不起……”
顾静姝慌乱地后退,眼神闪躲着,不敢与他对视。此刻,她的心中充满忐忑,若是她说自己真的是不小心……他,会不会相信呢?
而杜仰熙,他拢衣襟的动作被她腕间的银链缠住,那链尾缀着的北斗玉佩正贴着他的心口,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自那日后,那个叫杜仰熙的书生再未出现在顾静姝的视线中。
眼看着还有一个时辰,这船就要行至京都码头,她贝齿紧咬着下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
就在顾静姝第五次将绣帕失手飘过杜仰熙窗前时,杜仰熙同室的桑延让不禁打趣道:“你再不出去,下船后怕是可以去卖丝帕了。”
听到桑延让的话,另一位学子也压不住唇角,他是认同他的话的。
就在顾静姝暗自下定决心,倘若那人再装聋作哑,她便踏碎这酸儒的房门时,终于,一声轻微的砚台叩窗声传来。
“姑娘的帕子。”那青衫书生杜仰熙立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她,修长的指尖挑着五方月白丝绢。
清晨的阳光透过他的指缝洒落,映出那刺绣精美的并蒂莲,栩栩如生。
“只是这绣工...”杜仰熙忽然抬眸,眼底仿若晃着钱塘潮汛的水光,波光粼粼,“一看就知道不是姑娘绣的。”
顾静姝闻言,赌气般地没有去接那丝帕,双手绞着裙带,生生把那蜀锦襦裙扯出裂帛之声。
她瞪着杜仰熙,气恼道:“杜仰熙,你什么意思?”
杜仰熙却勾唇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忽地从窗边消失不见。
没一会儿,房门缓缓打开,他稳步走到她的面前,缓缓说道:“顾姑娘,在下两袖清风,你可懂?”
“公子说什么胡...”顾静姝一开始并未领会他话中的深意,话说到一半,才恍然反应过来,顿时一脸愕然地望向杜仰熙。
杜仰熙神色坦然,不避不让,只是轻声柔语地劝道:“以后莫要再来了,对姑娘闺誉不好。”
闺誉?
顾静姝在心中冷笑一声。
她顾静姝在京都可是出了名的凶悍泼辣,靠着一身好的拳脚功夫曾经多次当街胖揍那些调戏她的纨绔子弟,这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她何时在意过那所谓的闺誉?
若非担心他去京都后,知晓她的名声不好而心生嫌隙,她又何至于想要在这船上就和他约定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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