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雨9

苏楹楹刚完成城南的暗杀任务，身上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她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美人刺，锋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光芒。

望着天空，她忽然想起苏昌河今日在这座城中办事，便将武器别在腰间，轻盈地跃上屋顶，朝城内飞去。

街市上人声鼎沸，苏楹楹杏眼微弯，左眼尾的泪痣衬得她笑意甜美，任谁也看不出这个笑容甜美的女子，竟是刚取人性命的暗河杀手。

突然——

“让开！马惊了！”

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一匹失控的骏马嘶鸣着冲撞而来，马蹄所过之处，行人惊慌失措地避让。而路中央，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幼童呆立原地，吓得忘了动弹。

苏楹楹瞳孔一缩。

来不及思考，她身形如燕，瞬间掠出，在马蹄即将踏下的刹那，一把抱起孩童旋身避开，冲击的劲风掀起她的衣袂，裙摆如蝶翼般飞扬。

“呜……”孩童在她怀中吓哭了，小脸惨白。

“乖，没事啦。”她蹲下身，嗓音软得不像话，从袖中摸出一块油纸包的桂花糖，轻轻递到孩童手中，“给你糖，不哭哦。”

孩童抽噎着接过糖，泪眼朦胧地看她。苏楹楹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安抚着孩童的情绪。

不远处的茶楼二层，苏暮雨执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却恰好看见那道娇小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冲向惊马。

她救下孩童的姿态轻盈如蝶，哄人时的笑容甜得能融化冬雪——和任务时那个招招致命的小杀手判若两人。

还挺可爱的！

他垂眸，茶汤映出自己晦暗不明的眼神。

“看什么呢？”对面，苏昌河懒洋洋地支着下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挑眉，“哦？我家楹楹？”

苏暮雨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知道你有妹妹了，别嘚瑟。”

苏昌河勾着唇，似笑非笑，没再多言。

苏楹楹刚把孩童交给赶来的母亲，忽然察觉到熟悉的视线。她抬头，杏眼一亮。

“哥哥！”

她几乎是蹦跳着冲进茶楼，裙摆翻飞如蝶翼，三步并作两步扑到苏昌河身边，亲昵地搂住他的胳膊，“你果然在这儿。”

“刚完成任务，来这里坐坐。”苏昌河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倒是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是刚完成任务，想着来偶遇哥哥。”她嘟囔着，忽然踮脚在苏昌河脸颊上“啾”地亲了一口，“哥哥想我没？”

苏昌河嫌弃地抹脸：“多大了还撒娇？”手上却自然地替她理了理跑乱的发丝。

直到这时，苏楹楹才注意到窗边静坐的苏暮雨。

……他怎么也在？！

她想起上次被他冷淡拒绝的场景，笑容淡下来。

湿漉漉的柴火……点都点不着。罢了！罢了！

气氛微妙地凝滞了。

苏暮雨看着少女瞬间黯淡的眼神，胸口莫名发闷。

她是因为被我拒绝而疏远了吗？

想到这里，他握杯的指节微微泛白，面上却依旧淡漠：“任务完成了？”

“嗯。”苏楹楹低头，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和他接触，只能一本正经回应，“目标已除。”

苏昌河眯眼看了看两人，忽然轻笑：“暮雨，你太严肃了，把我妹妹吓到了。”

“我——”她猛地抬头，正对上苏暮雨深邃的目光，连忙摇头，“哥，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吓到。”

苏暮雨却突然起身：“那我先走了。”

他转身离去，雪松气息掠过苏楹楹身侧，冷得让她心尖一颤。

冰山最讨厌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轻轻冷哼一声，转而从苏昌河出寻得安慰，没看见苏暮雨袖中攥紧的拳。

茶楼外，苏暮雨驻足片刻，终是回头望一眼。

透过窗棂，他看到苏楹楹正趴在苏昌河肩头小声抱怨什么，说完还露出甜腻笑容。

而苏昌河揉着她的头发，唇边带着罕见的纵容笑意。

她对她哥哥……倒是从不设防。

佛珠在掌心硌出深痕，他闭了闭眼，大步走入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