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离6

苏昌离怔怔地望着这座他既熟悉又陌生的皇城。儿时流浪，他看到的只有阴暗的巷角和发霉的面包；成为杀手后，天启城对他而言只是一张标注着目标位置的地图。从未想过，这座城竟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那边是千金台。”萧凰音兴致勃勃地指点，“天下第一赌坊，听说一晚上能输掉一座城池的财富。再往东是雕楼小筑，他们家的'秋露白'是天下第一美酒……”

苏昌离静静听着，目光却不自觉地被身旁的公主吸引。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那双平日里骄横的眼睛此刻盛满星光。

“你很喜欢这座城池。”他轻声道。

萧凰音的笑容忽然淡了些：“喜欢，也不喜欢。”她望向皇宫方向，“就像一只金丝雀，再华丽的笼子也是笼子。”

这句话让苏昌离心头一震。他从未想过，这位看似拥有一切的公主，竟也会感到束缚。

“你知道吗？”萧凰音突然转身，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扮成普通百姓，去逛一次元宵灯会。”

苏昌离不禁莞尔：“公主若是去，怕是会不适应。”

“所以我只能在这里远远看着呀。”萧凰音撇撇嘴，也不否认他的推测。她是离不开奢靡生活的，可闲暇时也会向往不一样的生活。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萧凰音不自在抿抿嘴唇，忽然指向夜空，“那颗最亮的星星叫什么？”

苏昌离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那是天狼星。”

“好聪明！”萧凰音由衷赞叹，“那一片呢？”

“北斗七星，柄指北方……”

就这样，杀手和公主看星星看月亮，不知不觉间，两人肩并肩坐在栏杆边，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萧凰音衣袂间的冷香，苏昌离身上淡淡的松木清香。

“其实……”萧凰音忽然轻声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江湖人。”

苏昌离侧目看她：“公主的兄长琅琊王，不就是江湖人称'学堂小先生'？”

“那不一样。”萧凰音摇头，“九哥再怎么闯荡江湖，骨子里还是皇子。”她歪头打量苏昌离，“你是真的……不属于这里的人。”

这句话让苏昌离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确实不属于这座金碧辉煌的城池，可此刻，与这位公主并肩坐在星空下，竟有种奇异的归属感。

夜风渐凉，萧凰音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苏昌离犹豫片刻，解下自己的黑色外袍递给她。

“谢谢。”萧凰音裹上还带着他体温的衣袍，忽然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明明是个杀手，却比宫里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更懂礼数。”

苏昌离望向远方灯火：“杀手也是人。”

萧凰音凝视他的侧脸，月光下那张俊秀的面容显得格外清晰。她忽然明白为何初见时就觉得他眼中有星辰——那是她在这深宫高墙内从未见过的，自由的光芒。

“苏昌离。”她轻声唤他名字，“带我走好不好？就一个月，让我看看真正的江湖。”

苏昌离心头一震，转头对上她期盼的目光。

“太危险了。”他听见自己说。

“有你在呀。”萧凰音笑得天真又狡黠，“暗河顶级杀手，还保护不了一个小姑娘？”

夜风拂过，吹散了她的话语。

“让你失望了，我不是顶级杀手。”苏昌离苦涩一笑，别过脸不去看她失望的神色，“更何况，我是杀手，不是保镖。”

“杀手也是人，”萧凰音的确有些失望，“是人就会有保护欲。”

“……”

一时之间，苏昌离不知如何回答。

“那等你变厉害，能带我出去玩吗？”萧凰音还是没有放弃，她目光灼灼望向身旁年轻的杀手。

不知道过去多久，就在她以为等不到回答的时候，听到他简短的回应——

“好。”

萧凰音不禁眼睛一亮，笑靥灿烂如花。

此刻，两颗原本遥远的心，在这摘星楼上，似乎靠近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