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的观星台上,夜风轻拂。
花楹倚在玉栏边,乌发如瀑垂落,指尖轻点罗盘,银色的星轨在夜空流转,映得她眉眼如画。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却又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意味。
百目妖君在她身旁坐下,暗红长袍铺展在石阶上,眼尾金纹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衬得那张俊美的脸愈发妖冶。
“阿楹,”他凑近,嗓音低柔,“今天的星星是不是比昨日更亮些?”
花楹抬眸瞥了一眼,淡淡道:“星象如常。”
百目妖君低笑,手臂环过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那定是您比星辰更耀眼,才让我看错了。”
——又来了。
花楹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没推开他,反而放松身子,靠在他肩上。
相守百余年,对人族而言是一生,于妖族却不过弹指一瞬。
曾经的她独居天机阁,冷寂如冰,言语寥寥。可如今,她开始习惯有人絮叨今日的云、明日的花,习惯他说着肉麻的情话,百年来说了千万遍,却次次说得真挚热烈。
百目妖君低头,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累不累?”
花楹摇头,指尖却无意识地绕着他衣襟上垂落的银链玩。
他眼底笑意更深,忽然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那陪我聊聊天?”
“嗯。”
“今日又有不少族人问起我们的婚事。”
花楹指尖一顿。
百目妖君立刻补充:“我说不急,等您愿意。”
她抬眸看他,眸光清透,却藏着一丝柔软:“……傻子。”
他大笑,忽然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转了一圈。花楹猝不及防,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微卷的长发在夜风中飞扬。
“放我下来!”她轻斥,眼底却漾着笑意。
百目妖君将她搂得更紧,额头抵着她的:“不放,这辈子都不放。”
星光洒落,两人的笑声融在夜风里,温柔又缱绻。
一番笑闹过后,花楹倚在百目妖君怀里,乌发微卷,散落在他赤色衣袍上。
她指尖无意识地把玩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听着他低声絮絮说着今日的琐事——哪族又起了纷争,哪处灵脉又生异动,哪家小妖又闹了笑话……
她偶尔“嗯”一声,算作回应,眸光却始终望着星河,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这些事,她早已知晓。
身为祭司,纵使足不出天机阁,南垂的风吹草动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可她喜欢听他讲,喜欢他嗓音里藏不住的雀跃,更喜欢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缠绕她发梢的小动作。
百目妖君说到兴处,忽然低头问她:“阿楹,您说那千年雪魄兰,是移栽到东侧好,还是西侧好?”
花楹指尖一顿。
——雪魄兰?
她瞬间了然。定是他打算在那幢偷偷建造的楼宇里种植花草灵植。
“东侧。”她淡淡道,“喜阴。”
百目妖君眼睛一亮,立刻记下,又兴致勃勃说起其他花草的布置。花楹听着,暗自腹诽——
楼宇求婚?真是毫无新意。
……可偏偏是他建的。
她悄悄扣了半分,又因他提到“要在顶层铺满她最爱的月光草”而默默加回两分。
百目妖君浑然不知自己正被评分,说到最后,忽然轻声问:“您……会不会嫌我吵?”
花楹抬眸,正对上他金眸里的小心翼翼。
她伸手,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习惯了。”
——这是实话。
百年相伴,他的声音早已成了天机阁里,最让她安心的存在。
百目妖君捉住她的手指,贴在唇边,笑得像个偷到蜜的小妖:“那以后,我天天吵您。”
星河无声,夜风温柔。
花楹靠回他怀里,闭目小憩。
——成婚的事,她早默许了。
他不提,她便等着。
反正……
余生漫长,不差这一时半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