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官道一别,谢楹再次如烟云般消失。
周生辰站在营帐外,指节轻叩腰间"破雪"短刀,眸色沉沉。
“王爷,人……又跟丢了。”暗卫单膝跪地,声音发紧。
“三十七人轮值盯梢,还能丢?”周生辰语气平静,却让帐前亲卫脊背生寒。
暗卫额头抵地:“谢少主反追踪之术极强,入城后拐过三条巷子,属下等人便再寻不到踪迹。”
周生辰闭了闭眼,七年了,谢楹还是这般滑不留手。
“去请墨九。”他忽然道。
亲卫一惊:“墨先生轻功绝顶,但向来只贴身护卫王爷……”
周生辰眼神冷冽:“告诉他,我要谢楹的下落,要活的。”
三日后,墨九归来。
“西城,青竹巷,第三进院。”黑衣男子抱剑而立,声音沙哑,“院外布有机关,墙高三丈,内设暗哨十二人。”
周生辰指尖一顿:“他住那儿?”
“嗯。”墨九难得多话,“每日辰时起,习武半个时辰,而后闭门不出。”
“……”周生辰眸光骤暗,轻轻挥了挥手,“……下去吧。”
暮色沉沉,周生辰踹开谢家内院大门时,谢家护卫纷纷拔剑,却在看清来人后迟疑了一瞬——
小南辰王。
没人敢真的拦他。
“谢楹在哪?”他嗓音冷沉,眼底压着暗火。
谢七挡在廊前,神色紧绷:“小南辰王擅闯私宅,不合规矩。”
周生辰冷笑一声,直接推开他,大步向内室走去。
“站住!”谢七厉喝,却没有去追。
周生辰充耳不闻,穿过垂花门走进一处院落,推门进去,一把掀开垂落的纱帘——
水雾氤氲的浴池中,有人蓦然回首。
水珠顺着如玉的肩颈滑落,乌黑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脊背上。那张脸——周生辰绝不会认错——
是谢楹。
可眼前之人没有喉结,锁骨纤细,水面下若隐若现的轮廓……分明是女子之身!
周生辰僵在原地,脑中轰然炸开。
“……你是谁?”他嗓音沙哑得可怕。
浴池中的人沉默片刻,忽然嗤笑一声,仍是那熟悉的、带着讥诮的语调:
“周生辰,你闯进来,就为了问这句废话?”
——是谢楹的声音。
——可谢楹……是女子?
周生辰呼吸微滞,目光死死锁住她。水雾朦胧间,那张脸依旧俊美凌厉,可褪去少年伪装后,眉目间竟透出几分清媚。
“你……”他喉结滚动,竟不知该说什么。
谢楹懒洋洋地靠在池边,指尖撩起一捧水:“好看吗?”
周生辰这才猛地背过身,耳根发烫,可语气仍强作冷硬:“你是女子?……你骗了我七年。”
“我骗你什么了?”谢楹挑眉,“难道我是女子,救命之恩就不做数?少年情谊就都烟消云散?”
“……”
确实。
周生辰闭了闭眼。
“为什么躲我?”他忽然问。
谢楹沉默一瞬,冷笑:“谁躲你了?”
“七年,年年送礼,却从不露面。”周生辰转身,目光灼灼,“谢楹,你为何不见我。”
水声轻响,谢楹忽然从池中站起,随手扯过屏风上的外袍裹住身子,赤足踏出浴池。
周生辰下意识又要转身,却被她一把扣住手腕。
“别这样,”她仰头看他,湿发贴在颈侧,水珠滚落锁骨,“周生辰,你说得好像被谁负了心一般。”
周生辰恼怒,不禁逼近一步,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混着水汽萦绕而来:“别扯开话题,为何躲我。”
幽香让他呼吸一滞。
周生辰反手握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生疼:“七年,我找了你七年。”他嗓音低哑,“谢楹,都这个时候你还言辞闪烁。”
窗外暮色彻底沉了下来,屋内未点灯,只有浴池边的夜明珠泛着朦胧的光。
谢楹看着他,忽然笑了:“周生辰,你该不会……”
她凑近他耳边,轻声道:
“——喜欢我吧?”
